城郊,农贸批发市场。
夏日骄阳似火。
农贸批发市场遮阳棚下,有数十种农副产品堆积如山,不少苍蝇在快要腐烂的水果上飞来飞去,不时发出令人厌恶的嗡嗡声。
沉寂的市场被一群手持棍棒的人打破。
他们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见东西就砸。
桌椅板凳、茶壶茶台都被砸得七零八落。
“你们干什么?住手!我报警了!”
周煜拼命拦着,依旧不能阻挡这些人的野蛮行径。
市场是父亲经营多年的心血,就这么被这些肆无忌惮地破坏着。
传达室里,被供奉的神龛和香炉被一棒子砸了个粉碎,就连关二爷也没能幸免。
就在一人举起大棒要砸向一口水缸的时候,父亲周大彪张开手臂挡在前面,苦着脸哀求道:“虎哥,求求你们了,别砸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还钱。”
名叫虎哥的人见此,放下大棒,拄在手上,不耐烦道:“周大彪,按照合同,你已经逾期了。”
周大彪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在这些人面前,也不得不服软:“虎哥,你行行好,再宽限我几天吧,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虎哥用棒子抵住周大彪的胸口:“好,那我再给你四天时间,到时候,你要么还钱,要么把市场给我腾出来!”
说完,他招呼了一声:“撤!”
一行人,扬长而去。
脸庞清秀的青年扶着父亲坐在沙发上:“爸,他摆明了坑咱们,凭啥还得给他钱?”
他名叫周煜,是大一的学生。
暑假回家才得知自己的老爹的市场经营不善,每天都在亏损,恰巧这时候有人下了一笔大单。
周大彪为了垫资进货,这才借了一大笔钱,想要周转。
谁知,货到后,下单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而他也遭遇了套路贷,利息像驴打滚一样,从一百万变成了大几百万。
最关键的是,当初老爹借钱的时候,拿市场做了抵押,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还钱,市场就要被人收走了!
周大彪叹了一口气:“都怪我,当初借钱的时候,没看仔细合同,这才着了道,他们都是社会上混的,咱们惹不起。”
老妈患有严重的慢性病,所以老爹这些年没日没夜地工作,不到四十出头年纪,头发就变得花白了。
周煜看着既心疼又愧疚。
自己上学的这些年来,花钱大手大脚,却不曾想老爹挣钱这么艰难。
周大彪脸色很难看地拍了下周煜的肩膀,叹着气道:“小煜啊,这几天,我去跑跑销路,把存货清一清,看能不能先把账还上。”
“你就待在这里看着点咱家的货吧。”
周煜肃然点头:“嗯,放心吧,爸,我也在网上找找有没有要货的。”
“嗯。”
接着,周大彪乘车匆匆离开了市场。
周煜则是拿出手机,打开同城软件,准备帮家里的水果找找销路。
突然间,他听到身后传来“咕咚”一声。
很像是水声。
“嗯?”
他循声看去,视线落在角落里一口水缸上面。
这水缸是看起来平平无奇,高一米,直径约半米,仅仅是外面的一层釉彰显着它瓷器的身份。
据父亲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能给家里带来好运,所以就被搬到了市场,以期生意兴隆。
以目前市场的惨状来看,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突如其来的“咕咚”一声,难道是有小动物掉进去了?
周煜站起身,走上前看了一眼。
空的……
他清楚地记得,里有满满的一缸水,而且,老爹还往里放了一个西瓜,准备冰镇一下再拿出来吃。
怎么,里面的水和西瓜都不见了?
他摸了摸水缸的内壁,干的,没有半点水渍。
等等,这是什么?
周煜突然间看到在水缸的最下面,有两枚很不起眼的硬币。
略有些吃力地俯身捞起后,他将硬币放在手心观察。
旋即,他意识到这竟然是两枚古币。
古币圆形方孔,从重量和颜色上分析,大概率是铜制。
正面的几个大字,依稀看得清楚是——大宣铜币,背面则是正隆通宝四个大字。
“大宣……”
周煜嘀咕,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大宣这个朝代。
而且如果是古物的话,一定是长满了的绿色的铜锈。
这两枚铜币该不会是什么工艺品吧。
不过周煜还是打开了手机,搜索起关于‘大宣’的信息。
——
大宣,西北边陲,秦阳城。
正隆五年,时值灾年,大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
饥荒肆虐,百姓们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如行尸走肉一般。
城外蛮族入侵,城内饿殍遍野。
一幅人间惨剧。
秦阳城外五十里的小孤山上,有一座破庙。
庙里有四五个身穿盔甲的将士,他们围成一圈,看着地上的地图,皆是面色沉重。
“你们可有计策?”
说话的人,赫然是一位女将军,红缨头盔下,一张白皙的面庞透着冷峻与坚毅,眉如远黛却凌厉如剑,双目似寒星,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从有些散乱的鬓角、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脸上的几道血痕上能看得出,她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位约二十岁上下的女将军名为盛海棠,她的父亲是秦阳城的守将,而她则是父亲手下的副将。
前段时间,十万蛮族围困秦阳城,城内水源断绝,军粮几乎消耗殆尽。
盛海棠率领一千骑兵,出城寻找水源却被敌军发现。
敌众我寡,回城的路也已被截断,盛海棠在敌军追击下,如今只得率众退守到了易守难攻的小孤山上。
“将军,继续待在山上,我们迟早要被饿死,渴死!要不然杀出去吧!”
不等盛海棠开口,另一人着急驳回:“我们只有一千人,蛮族一万人!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没错,我们不是有人回城报信了吗?等待救援即可。”
“可这都三天了,援军迟迟不来,口粮吃完了,水也没了,弟兄们实在快扛不住了。”
……
几人,争论不休。
突然间,一把匕首被掷入几人面前的地图上,用劲儿之大,直接没入地面半截。
刀柄晃动着发出铮铮颤音。
众人噤若寒蝉,齐齐看向面容冷峻的盛海棠。
“杀马!”
盛海棠眸光一厉,不容置疑地喝道。
“杀掉一半马匹用以充饥,等待救援,三日后,如果救援还是未到,再杀出去也不迟。”
“可是,将军,这样的话……”仍有人表示担忧。
盛海棠马上开口打断:“照我说的做!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守好各个隘口!”
“是!”
几人知道她的脾气,不再多言,纷纷抱拳称是,离开了破庙。
庙内,盛海棠在众人走后才松懈了冷色,轻叹一口气,回想起了往事。
她的父亲盛柄怀曾经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着数十万铁军,北击匈奴,南征乌桓,为大宣立下赫赫战功。
盛家在京中也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即使是王侯将相都要礼让三分。
但自从正隆帝登基后,便听从奸佞之言,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父亲发配到了秦阳城这苦寒之地做守将。
这些年来,朝廷从无粮草供应,一切全靠自己,盛家军从十万人,打到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几个哥哥相继战死。
由此,盛海棠,手持红缨,披挂上阵。
一开始,没人觉得她能够带兵打仗,纷纷调笑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将军。
但经历了几场攻防战后。
人们发现,她有胆有谋,心志坚毅,数次冲锋在前,击溃敌军,武力值完全不输男儿。
从此以后,部下服服帖帖,再也没人敢小觑这位女将军了。
此时,盛海棠一边思索着突围的计策,一边打量着破庙。
这庙里的牌匾早已破败得看不清字迹。
庙内和其他庙布置大有不同,既没有供奉神仙,也没有佛像,更不是关二爷。
处于祭祀的位置竟然不敬神佛,而是摆放着一口不大的水缸。
也不知道关外的人是怎么想的,竟会给水缸建庙……
盛海棠无奈摇头。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请神显灵,为我军降下粮与水。”
盛海棠从腰中取出两枚铜板,扔进了水缸中,闭目双手合十,虔诚祈盼。
“叮当~”
铜板和水缸内壁碰撞,发出几声脆响。
接着就是“咕咚”一声。
盛海棠突然听到了水溅的声音,与此同时,她感觉脸上被崩到了几滴湿润,旋即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面前的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