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妾室,将您的尊严往地下踩,王爷这般作为着实是过分了些……”
雪桥说着说着,那豆大的泪珠竟是从通红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噗嗤——”
谢与宁却是难掩笑意。
“傻丫头,你以为,这真是惩罚?”
“啊?”雪桥懵了,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悬挂在脸颊上要落不落的。
“王爷并非是真心罚我。”瞧着雪桥这般模样,谢与宁声音低低。
“他若是真的想罚我,就不是让我抄写佛经了,至于我究竟有没有抄写,何人能知?”
这话叫雪桥恍然大悟。
“所以刚才王爷的责罚只是为了给陈姑娘看的?”
说罢,雪桥又有些苦恼的拧着眉。
“小姐,若王爷做这些,只是为了给陈姑娘看的,那他是真的喜欢陈姑娘吗?”
这个问题谢与宁没有解答。
她只是目视前方,声音幽幽。
“喜欢与不喜欢,对皇家的儿郎来说并不要紧,也许,寻常的儿女之情,恰恰是他最不需要的。”
这话让雪桥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瞧着谢与宁似乎并不想多言的模样,雪桥终究没有多问。
佛经谢与宁自然是不可能抄写的。
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
她坐于院子的石凳上,让雪桥拿了纸笔,又让人将佛经摆在石桌之上。
塘中的鱼儿在欢快的游着。
鱼食一落下,鱼儿便一个个的前赴后继争抢着。
“小姐。”
雪桥小心翼翼的上前。
“相爷让人传了信件来。”
谢与宁眉心一跳,“何事?”
“奴婢不知。”雪桥将信件双手呈到谢与宁的眼前,“那人特意说了,这信件只能您亲自拆开。”
谢与宁将手中鱼食全部洒落塘中。
她撕开信封。
里面赫然只写着两句话。
“莫要忘记,你是相府之女,即便嫁入皇家,你的身份也不容改变。”
“你妹妹想你了,这两日你便择一时间回府看看吧。”
两句话,关心的都并不是她在府中过得如何。
追根究底,不过是因为陈翡衣要见她。
那第一句话,也只是为了敲打。
想来,这封信应当是父亲避开萧景珩的人特意送过来的,否则,他也不敢明晃晃的将那第一句话写在信纸之上。
心里嘲讽不已,谢与宁面上却无太多波澜。
她只将这信纸叠好,递给雪桥,“将这信烧了吧,另外,前去通禀王爷……”
话说到一半,谢与宁声音微顿。
“罢了,你去请王爷前来,我亲自说。”
“是。”雪桥应了一声,将信件烧毁之后才去陈翡衣院中。
“你来做什么!”
然而,云枝敌意却是极深。
“现在王爷正在房中照顾姑娘,王妃才得了惩罚,难道就如此沉不住气了?”
雪桥抿了抿唇,“你我同为丫鬟,何必互相为难?”
“我来此是得了王妃之命,而你守在这里,应当也是为了陈姑娘,你觉得……陈姑娘能护着你吗?”
云枝沉默。
她自然知道,在陈翡衣的眼中,她的命,甚至就如蝼蚁一样,可以随时舍弃。
“你进去吧。”
片刻后,云枝还是让了路。
“多谢。”雪桥走进房中。
“王爷,王妃有事,请您到幽兰苑中。”
闻言,陈翡衣脸上好不容易展露的笑颜霎时消退。
她恶狠狠的剜了雪桥一眼。
脸上被鱼毒粉烧伤的地方已经全部包扎起来。
露出来的也不过只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以及有些泛紫的双唇。
“阿珩。”
陈翡衣泫然若泣,“姐姐不过才得了责罚,如今又要将你从我身边抢走吗?”
“莫怕。”萧景珩拂去陈翡衣眼下的泪珠。
“本王原本念着相府的面子,还以为谢与宁能安分守己,如今看来,是本王不该太过宽容她。”
这话叫陈翡衣眼里的泪珠稍顿。
“阿珩,你……”
“本王去去就回。”萧景珩从榻上起身,拨开陈翡衣的指尖。
“翡衣,本王该惩罚她重一些才是,你且在房中等待,本王必会让你满意。”
这话打消了陈翡衣心底唯一的顾虑。
她笑着点头应下。
“阿珩,那我等着你。”
她看着萧景珩离去。
直到再不见萧景珩身影,她才忍不住将榻上的金丝枕丢了出去。
“云枝,进来!”
在房门外的云枝瑟瑟发抖。
可她毫无选择,只能顺从的走入房内,忍受着陈翡衣的脾气。
不多时。
萧景珩玄色身着的衣袍闯入谢与宁眼帘。
他寒眸漠然。
“唤本王前来,有何事?”
“我想回府一趟。”
谢与宁言简意赅。
“理由?”萧景珩锋锐的眉梢轻扬,“你该不会以为,本王没有重罚你,就以为你真的可以任意而为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凝露而出的冷意渗进谢与宁眼底。
萧景珩始终将她视为无用之物。
甚至每一次流露出来的都只有警惕和猜疑。
虽然,她并不打算与萧景珩为伍,但如今她与萧景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无论未来如何,她现在都是处于最为劣势的地位。
有时候,也许适当的服软是最好的选择。
将心中思绪压下,谢与宁低垂着眼帘,“王爷真的就不好奇,我为何要与薛将军的夫人结交?为何并不抵触其他夫人抛出来的枝条?”
萧景珩没有回答。
他只是冷冷的凝望谢与宁的面容。
直到谢与宁再次开口。
“妾身是为了王爷。”
她微微抬眸,对上萧景珩冷冽的目光。
“妾身知晓,王爷的心都在陈姑娘身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嫁与王爷,那妾身的人与心便都是王爷的。”
“皇上宠爱王爷是不假,可这宠爱带来的是荣耀,也是他人手中的利刃,妾身,是害怕王爷寡不敌众。”
谢与宁言语恳切。
就连那双清凌凌的杏眸里都拧出了些许晕红。
“妾身从不奢望王爷给的情爱,可若是有可能,妾身也想同寻常的女子一般,得到丈夫的尊重,即便只是偶尔的关心,那也足够了。”
话落,谢与宁晕红眼眶里的泪水终于缓缓垂落。
她太过认真。
那一滴泪水,似乎也无半分伪装之意。
萧景珩眯起寒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