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说话,倒是叫我觉得稀奇。”
谢与宁回头,冷眼睨着满面不屑的陈翡衣。
身后浓浓燃起的黑烟衬得她肌肤胜雪,眸光却冰冷刺骨。
“一方面,陈姑娘又说,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一贯以权压人,另一方面,却又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怎么?陈姑娘方才的意思,难道是说权贵的命是命,普通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
萧景珩幽深双瞳倒映着谢与宁面容冷厉的模样。
他以为,谢与宁会与其他深闺大院中女子一样,却没想到,谢与宁会说出这番言语。
若是谢与宁一开始就知道他站在这里,那他只觉谢与宁在装腔作势。
可他来时,谢与宁是背对着他的,全然不知他已至身后。
陈翡衣心底一慌。
纵然再蠢,她也知道这话她不能坐实。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姐姐现在是急于要把这锅推到我身上吗!”
“我没这个意思。”谢与宁敛去眸中冷色,朝着萧景珩盈盈福身,“见过王爷。”
不等萧景珩开口,她又起了身。
眼角的余光侧扫过陈翡衣,谢与宁冷笑,“此次绣庄起火,波及的不只有绣庄之中正在绣制的冬日衣裳,还有妾身过两日要参加秋日宴的华服。”
“秋日宴乃皇后娘娘主持,若是当日妾身有何不当之处,他人只怕都会小瞧了王府,所以,妾身怀疑,烧毁绣庄之人,就是故意想要毁了王府清誉之人。”
陈翡衣听的心中慌乱。
她不住的纠紧掌中锦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说的的确有理。”萧景珩顺着谢与宁的话微点下颌。
许是听见谢与宁方才的话,他心中微微触动,嘴上便也松了几分。
“不过,秋日宴就在后日,这两日即便查出是谁放的火,事态也无法挽回。”
“王爷。”谢与宁对上他幽深的双瞳,红唇突然弯起。
“妾身,自有两手准备,绣庄的华服不过是备选而已,真正在秋日宴当天要穿的,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她准备好了?!
陈翡衣瞪大了慌乱的双目!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却没想到只是谢与宁的障眼法!
“姐姐还真是好深的计谋啊!”
心底愤恨之下,陈翡衣口不择言。
“竟然还做了两手准备,怎么?姐姐难道是在担心这王府有人要害你吗?”
谢与宁甚至懒得理会。
这没经过脑子的话,到底是如何从一个看似寻常的人说出来的?
“翡衣。”
萧景珩轻按陈翡衣的指尖,声音微哑。
“你逾矩了。”
“阿珩!”陈翡衣愤而抬头,对上了萧景珩冷冽的目光。
抱怨的话一下子就缩回了喉咙里。
陈翡衣急忙别开眼。
“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姐姐说话,请姐姐原谅!”
“王爷,妾身累了。”谢与宁没有理会陈翡衣,只是朝着萧景珩垂眸,“明日,妾身会着手调查绣庄起火之事,还望王爷应允。”
“我也要一起。”陈翡衣急忙跺了跺脚,“阿珩,我才是这府中掌管内务之人,这事情闹得那么大,我也得一起调查!”
萧景珩冷冽双瞳低垂。
看着谢与宁微微散乱的乌发,他点头,“好,依你。”
垂眸的谢与宁身子微顿。
这话似乎是对着陈翡衣说的,但……她怎么觉得萧景珩这是话里有话?
“都回去歇着吧。”她心中疑惑未消,萧景珩就牵着陈翡衣的手腕离去。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谢与宁只当刚才是听错了。
无论是真是假,萧景珩对陈翡衣的宠爱都是真实的。
她又何必多加揣测萧景珩的心思。
次日。
谢与宁将所有丫鬟全部叫到了侧堂的院子之中,随后又让雪桥通知其他仆人,等丫鬟出去之后便让他们进来。
侧堂院子极大,可容纳数十上百之人。
当所有人已是聚在侧堂时,陈翡衣才姗姗来迟。
她故作困顿。
“姐姐莫怪,阿珩昨夜实在是不肯放过我,这才让我今夜起晚了些,姐姐虽然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但是,应当是不会怪妹妹的吧?”
这炫耀的话语让在场的丫鬟羞的头都不敢抬。
心里都只道陈姑娘也实在太放荡了些,竟然能说出这样叫人脸红心跳之言。
“当然不怪。”迎着陈翡衣得意的面容,谢与宁微挑眉梢,面上是一派淡然。
“不过,在府中说这些话有王爷兜着,妹妹大可随意,可若是在外头,妹妹可莫要说这种话,免得叫他人听了好笑。”
“你!”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陈翡衣颜色微变,“你在嘲讽我!”
“有吗?”谢与宁明知故问,“今天来是为了探查绣庄起火之事的,妹妹若是有心思发火,不如把这心思放在调查之事上。”
“这还用得着你说?!”陈翡衣走到主位,提一下裙摆就径直坐了下去。
那大咧咧的模样仿佛在告诉众人,林叔虽然坐在王妃的位置上,但这府中真正能做主的人,是她。
“接下来,还请所有人把双手摊开。”
雪桥站了出来。
丫鬟们不敢反抗,一个个的纷纷将手抬起。
红鲤挨个查探,没有发现异常。
“也不知道做这些探查做什么意义。”陈翡衣在一旁冷嘲热讽,“要是真能凭借着瞧一瞧就能揪出来真凶,那你就是侦探了!”
侦探?
什么意思?
这难道是陈翡衣所谓那个时代的语言吗?
谢与宁心中波澜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红鲤随后把每一个丫鬟都带进侧堂的内室中,让她们掀开袖子。
依旧没有查出异样。
随后便是门外候着的仆人一个个涌入。
这些丫鬟身上都瞧不出异常,更别说是仆人了。
一番查探后已至午时,一点端倪也未查出。
陈翡衣面上的喜色浓重,盖都盖不住。
“我看啊,姐姐就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她从主位上施施然站起,有些红肿的眼眸笑的眯了起来。
脸上的红肿还没散去,陈翡衣这般模样瞧起来倒像是小人得志一般,叫人一眼瞧上就有些不顺。
“妹妹急什么?”
就在陈翡衣欣喜准备离去之时,谢与宁的身子忽然向前一挡,拦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