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避开她的视线,沉冷的声音染上了几分不自在。
“方才,是本王冲动了。”
谢与宁略微苍白的面容霎时带了笑意。
“既然王爷诚心道歉,那妾身就接下来了。”
这般模样,仿佛无论他做了什么,只需歉意二字,便能叫谢与宁原谅。
这样的感觉不算坏,但那股怪异之感更浓。
两人间弥漫着难得的平和。
萧景珩想起信中的内容,心中怪异之感消散,只剩凝重。
“薛夫人将这封信给你,想必已经信任了你的能力,虽不知你做了什么,但,你的确当得上这三皇妃的名头,”
“如今,太子把薛将军算计在内,想必不久就会波及到本王身上,本王明日让人先把你送回相府。”
谢与宁清凌凌的杏眸闪烁。
能回相府躲过一劫,固然是好。
可她现在要的不是逃避,而是……让萧景珩更加信任于她。
更何况朱嬷嬷还在王府,她与朱嬷嬷相认,更多的是为了母亲,现在回相府也非她所愿。
细想一番后,谢与宁突然起身。
在萧景珩不见情绪泄露的目光里,她摇了摇头,平静的声音带着坚定。
“不!”
“王爷,妾身已经看过这封信,也知晓此事困难重重,薛将军现在苦无良计,他又是与王爷绑在一起的,妾身已经嫁入王府,那就是王爷的人,绝不会在危急关头弃王爷而去!”
这般言辞坚定又认真的模样,反倒是叫萧景珩一双剑眉紧紧蹙起。
“你……”
“王爷!”不等萧景珩将话说出,谢与宁就已经伸出细软的指尖,放在他的手背上。
“王爷不必说了,妾身心意已决,无论前方究竟是深渊还是火海,只要是王爷想做的事情,妾身都会以命相陪!”
她杏眸里仿佛染着些许晕红。
那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的却全然都是他的模样。
萧景珩心中微震。
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
“不要在本王面前做戏。”
他起身,压着心里涌动出的那一抹更浓的异样,俯视着谢与宁。
“你在旁人面前做得了数的招数,对本王而言无用,收起你的心思。”
话音落下,萧景珩转身便走,只是,平日里那冷厉的背影,如今竟是带上了几分叫人道不清意不明的些许匆匆。
“王爷这是怎么了?”
雪桥不解的望着萧景珩的背影,“难道是刚才小姐的话惹的王爷生气了?”
“大概是吧。”谢与宁也并未点明,只是顺着雪桥的话落坐于石凳之上,捻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润了一下干涸的唇瓣。
她知道,男子最吃的不过就是那一套。
前世今生,她过了两世,又怎么会不明白男子的那点心思?
她前世不屑于用,只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陈州是个软弱的性子,她若是在使出这些招数,只会一辈子叫他爬不出那文书的位置。
而萧景珩位高权重,又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也是未来造反之人,若是用那刚烈的一套,只怕是要与萧景珩闹的翻脸数次。
这对她并无好处。
萧景珩有他要做的事情,她自然也有重要之事。
细嫩的指尖托着茶盏放在桌上。
谢与宁掀起裙摆走入房内,“雪桥,更衣。”
“是。”雪桥急忙跟上谢与宁的步伐。
换上了一袭青色锦裙后,谢与宁从王府的后门走了出去。
她带着雪桥,一路走到将军府的后门,伸手敲了三下。
“咯吱……”
门口从里面被人推开。
“您是?”一个穿着粗衣,身形已然有些佝偻的嬷嬷不解的打量谢与宁两眼,却不敢轻视。
“告诉薛夫人,信已送到,我是来与她商谈要事的。”
听到这话,老嬷嬷急忙点头。
“那您在此等候,奴婢这便去禀报!”
说罢,老嬷嬷匆匆而去。
不多时,就出来将谢与宁引进了将军府里。
一路将谢与宁带至将军府主院后,老嬷嬷这才转身退下。
薛夫人早就已经等候在院门之处。
瞧见谢与宁,她急切的向前两步,抓住谢与宁的手腕放在掌中,眼里还有未干涸的泪珠,“三皇妃怎么来了!”
薛夫人是个刚烈的性子,能让她落泪,可见此次太子诬陷薛将军贪墨粮草之事不小。
信中说的太过模糊。
所以,谢与宁这才打算亲自前来探听一番。
“小心隔墙有耳。”谢与宁左右看了看,“进去再说吧。”
“哎,好。”薛夫人抹掉颊边的泪珠,“那就请三皇妃随我来。”
谢与宁跟着薛夫人走进房中。
她让雪桥几人守在外头,薛夫人也让其他丫鬟不要入内。
直至房中只剩下二人,谢与宁这才说,“夫人信中的意思不明,我便亲自前来一趟,也许,能帮得上夫人几分。”
“又能帮得上什么呢?”薛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妃有帮忙的心思,臣妇就已经万分感激了,那粮草已经被夺去,想要拿回来谈何容易?更别说……那些粮草是皇上亲自下令派发的,只怕……夫君此次难逃一劫!”
“未必。”看着薛夫人又要陨落的泪珠,谢与宁叹了口气,轻轻捻着帕子,上前两步俯下身,杏眸落在薛夫人的泪珠上,挥手便拭去了。
“夫人莫急,王爷已经在想办法了,王爷的本事夫人应该知道的,事情还未成定数之前,夫人才是最不应该慌张的那一个,整个将军府,如今只剩下夫人是主心骨了。”
闻言,薛夫人也冷静了几分。
她并非那软弱之辈。
得知夫君出世之时,也已奔走了许久,甚至还回了母家,以为能得到帮助,却没想到被哥哥赶了出来。
她只觉得绝望。
旁人不帮也便罢了,为何连母家的哥哥都要这般?
明明……明明当初哥哥出事时,夫君是义不容辞帮忙……
“夫人?”
瞧着薛夫人失神,谢与宁唤了一声。
“啊。”
薛夫人这才恍然回神。
她轻轻摇头,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全然抛去。
“既然三皇妃想知道,那臣妇自然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还请您莫要嫌臣妇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