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自然害怕皇上将罪。
可更害怕的是镇守边塞的将士因为粮草之事死伤,甚至会因此而导致边塞失守。
这,会让薛家成为千古罪人。
“夫人别着急。”
察觉到薛夫人已是乱了阵脚,谢与宁细软的指尖轻抚在她的手背上。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还有三日的时间,这三日的时间未必不能有所转圜,夫人,您应该不是这样坐以待毙之人。”
薛夫人苦笑着摇头。
“万般办法我都想过了,就连母家我也去求过了,可那又有何用处……”
“谁说无用?”谢与宁唇角微勾,“如今夫人已经向所有人都求过了,那不也就告诉了所有人,这粮草之事已然出了纰漏吗?夫人觉得,这件事情真的能瞒得住皇上吗?”
闻言,薛夫人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三皇妃的意思是……其实皇上已得知此事了?”
“也许吧。”谢与宁起身,一双细长的柳叶眉轻轻挑起。
“这件事情闹得不小,若说皇上不知,只怕是在欺骗你我自己。”
“夫人觉得事情已经走到了末路,那何不把这路撞破?也许,前方还有一条更明朗的大道呢?”
薛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皇妃可否明说?”
谢与宁侧眸向外瞧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此事是太子所进谏,薛夫人,您还不明白吗?”
薛夫人能在众多夫人间流走,而且还从不得罪于人,自然不是脑子愚钝之辈。
可她不敢往那处想去,自然也回答不了谢与宁的话。
“夫人若是信我,那就这么做……”
谢与宁微微俯下了身,带着些许温和的嗓音在薛夫人耳边落下清晰的话语。
听罢,薛夫人微微凝眉。
“这么做真的可行吗?”
谢与宁捻着锦帕,眸中不见丝毫情绪泄露。
“总归,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是吗?”
已经穷途末路,又有何可惧?
谢与宁话里的意思,薛夫人自然明了。
她不再犹豫,只是咬着牙根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听一回三皇妃的。”
“若是此事当真能成,夫君日后为王府行事,那我这条命便是三皇妃的!”
谢与宁急忙捻着锦帕盖住薛夫人的嘴。
“夫人可别说这话,我不能出来太久,今日我来薛府之事……”
谢与宁话虽然并未说完,但薛夫人已是了然她的意思,顺着她还未说完的话便点了点头。
“请三皇妃放心,臣妇必然会保守此事。”
谢与宁旋即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
红鲤的几句赌气之言,给她带来了些许麻烦。
得知谢与宁身边的丫鬟竟然这般嚣张,陈翡衣气的将妆台上的首饰扫落在地!
“贱人!”
“她怎么敢!”
“难道就凭着她主子是王妃,就敢这般说话挑衅于我?!”
云枝不敢说话,心中的恐惧叫她忍不住的颤抖。
“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陈翡衣看着怯懦的云枝,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样愚蠢,要是一直留在我身边,只会拖了我的后腿,等着吧,等我找到更适合的丫鬟就将你换掉!”
“不!姑娘不要!”云枝急忙伸手拽住了陈翡衣的裙摆求饶。
“奴婢在您身边服侍了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
不等云枝把话说完,陈翡衣就径直踹开了她。
她起身俯视着狼狈倒地的云枝,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那你就给我想出计策来!”
“不久可就是围猎之日了,我的身份无法参与,我也绝不能容许谢与宁霸占阿珩!”
“想要继续留在我身边,那你就得让我看到你对我的价值,云枝,你应该知道,如果不在我身边服侍,那么……你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吧?”
云枝恐惧的声音都哽在了喉咙里。
明明姑娘一口一个人人平等。
可是,在斥责打骂她的时候,却比旁人还要更为残暴。
她知道了陈翡衣这么多的事情,陈翡衣一定不会留着她。
若是她当真被送了出去……死都只怕是最轻的……
想到这里,云枝心中的恐惧更深,连带着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也染上了些许惊恐。
“奴婢,奴婢知道了!请姑娘放心,最迟夜时,奴婢一定会给小姐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还差不多。”陈翡衣收起了那副威胁的模样,“记住你说的时间。”
“是!”云枝急忙转身退了下去。
晚霞将尽之时。
马车停靠在了府门前。
待谢与宁被雪桥扶下了马车后,门房这才上前将马车牵走。
回到幽兰苑,谢与宁让雪桥取了纸笔来,随后在纸上落下了一段话。
“雪桥,把这封信送到东街六巷子里的第三个房子里。”
“是。”雪桥应下声,随后带着信离开了王府。
红鲤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
谢与宁看穿了她的忐忑。
“小姐……”红鲤知道说错了话,也不敢隐瞒,两只手的指尖不停的打着绕,低头走到谢与宁面前。
“今日,云枝来过了,她问奴婢,您与王爷去哪儿了,奴婢当时只想着陈翡衣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助王爷的宠爱压迫您,一时间……就……就说错了话……”
说到此处,红鲤急忙跪倒在地,眼眶都晕红了几分。
“小姐,奴婢错了!”
“当时奴婢未曾细想,只想着为小姐出口气,这才酿成了错,小姐您,您罚奴婢吧!”
红鲤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心里的悔意已经如浪潮一般,几乎要将她的理智都给打翻。
云枝离开不过一刻钟,她就已经万分后悔了,当时她想要再追,却是已经来不及。
“起来吧。”
然而,出乎红鲤意料的是,谢与宁面上竟然平淡无波,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小姐……”红鲤不敢起身,眼里依旧有忐忑蔓延。
谢与宁心生无奈,话音也只得重了一些,“我让你起来,没听到?”
“不,不,听到了……”红鲤急忙从地上爬起,“小姐,您真的不怪奴婢吗?奴婢这次……可是得罪了云枝,若她在陈姑娘面前说了些不好的话,一定会连累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