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回了榻上,顺手将被褥盖到胸前,合上了那双清凌凌的杏眸。
这抵触的模样甚至带着几分恼怒之意,与素日里冷静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同。
萧景珩转身而去。
细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谢与宁却蓦然睁开了眼。
若说一开始她还有几分睡意,那现在就是荡然无存了。
总归也无法入睡,她起了身,命雪桥将刘嬷嬷叫到身前。
“奴婢见过王妃。”
刘嬷嬷到了幽兰苑便跪倒在地。
“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做好了,云枝被奴婢说动,待围猎前一日,她定会有所行动。”
“届时陈姑娘为了她的事情也会被牵住手脚,不会有时间耽搁您的要事。”
“刘嬷嬷辛苦了。”谢与宁将手上的镯子脱下,拉起刘嬷嬷的手,放在她掌心里。
“王妃,这,这使不得。”刘嬷嬷急忙摆手。
“您对奴婢有恩,要不是您让红鲤姑娘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奴婢,奴婢现在只怕还被人牙子磋磨呢!”
一旁的雪桥劝。
“既然是王妃赏的,嬷嬷您拿着就是了。”
“若嬷嬷日后也这般为王妃做事,王妃必然会有很多赏赐,嬷嬷不必这般忐忑的!”
“那……那好吧。”闻言,刘嬷嬷也只得收了下来。
谢与宁看着刘嬷嬷小心翼翼的将镯子塞进怀抱里,思绪微乱。
她之所以对刘嬷嬷这样熟悉,是因为,上一世,刘嬷嬷因着年岁大了些卖不出去,人牙子便不断磋磨着她。
后来,陈州买下了刘嬷嬷,安排到她身边做些粗使的活
刘嬷嬷倒是衷心,为她尽心尽力,她也不愿叫刘嬷嬷这一世被人牙子磋磨致死。
思绪渐落,谢与宁收回指尖,“嬷嬷,你在帮我一件事,后面我会让人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你便可回乡了,可好?”
“好。”刘嬷嬷急忙点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就好。”
谢与宁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帮我去陈翡衣府中,多盯着几分。”
“这些时日,府中新入了几个丫鬟和奴仆,我会将其中几人调到陈翡衣府中,嬷嬷平日只需要做些清扫院子的事就好,不会被她迁怒,如何?”
刘嬷嬷心里头提起来的那口气这才落了下去。
王府中的丫鬟都知道陈翡衣那里就是龙潭虎穴,一个做不好就会被陈翡衣斥责打骂。
但谢与宁下了承诺,刘嬷嬷便也放心几分。
“好,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您吩咐的事情办妥。”
说罢,刘嬷嬷转身退下。
只是……看着刘嬷嬷的背影,谢与宁却觉得脑中一阵恍惚。
前世,刘嬷嬷似乎没有今生那么放得开,在她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生怕做错了一点事情。
也许是因为前世刘嬷嬷受的磋磨时间太长吧?
谢与宁挥散脑中杂乱的思绪。
她明日还有事要做,可没时间消耗。
次日。
天色一亮。
谢与宁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喧哗声。
“小姐。”
雪桥急急忙忙走入房中。
“发生什么事了?”
谢与宁拧眉从榻上坐起,不解的看向门外。
雪桥扶起谢与宁,不满的撇撇嘴。
“是陈姑娘,她又不知弄出了什么东西,正在咱们院里不停的打着呢!”
“奴婢方才说了您在睡着,可是陈姑娘不仅不顾及,反而还越发张扬了起来,真是过分。”
此时红鲤也将铜盆端了进来。
梳洗一番后,谢与宁走出院门。
果不其然。
陈翡衣手里拿着个长枪,长枪尖锐之处却不是寻常的银锋,而是她不认识的物件。
只见陈翡衣手向前猛然一甩,原本坚硬的长枪竟然分裂开来,那顶端的锋芒竟然直直的射,进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竟生生的钉在了里面!
仔细看去,那锋芒周围甚至还有一圈极小的裂痕。
如此坚硬的大树都尚且不能抵抗,更何况是肉体?
谢与宁眸中惊讶敛去。
她对萧景珩如此重待陈翡衣,又赞同了几分。
能有这样的本事,的确值得萧景珩这般宠着。
“哟,姐姐醒了?”
也就在这时,手握长枪的陈翡衣注意到了她。
将长枪插,进地面,陈翡衣扬起下颚。
“姐姐觉得,我这一次的研究怎么样?”
谢与宁细长的柳叶眉尾弯起。
她点头,“妹妹的研究,极好。”
“既然姐姐觉得好,那正合我意!”陈翡衣说着就走到她面前,面上扬起笑颜。
“姐姐,你知道吗?王爷答应我,明日要带我去军营了!”
这炫耀的语气太明显了。
明显到谢与宁差点忍不住失声笑出来。
“是吗?”她说着陈翡衣的话故作震惊,“王爷……竟然要带一介女流去军营?”
闻言,陈翡衣更加得意。
可偏偏她面上不显,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
“哼,怪不得你们这个时代男尊女卑,你们自己就已经把你们的身份地位放低了!”
“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有什么做不得的?你没看见吗?我的研究,是无数男人都做不到的!”
“妹妹确实厉害。”谢与宁故作沮丧,“也怪不得,王爷总是歇在妹妹那里,原是我比不上妹妹了。”
清楚目的已经达到,陈翡衣也不再拐弯抹角。
她贴近谢与宁的耳畔,幽幽落下一句,“既然知道,姐姐日后就别再半夜把王爷叫去了。”
“否则,下一次,我的研究可就不一定是在姐姐的院子外面进行,还是在院子里面进行了。”
这话语里的威胁丝毫不加掩饰。
谢与宁惊讶的挑动眉尾。
本以为陈翡衣不过是来挑衅的,没想到,不仅是挑衅,更是威胁啊。
总归她晚些还有要事,没心思与陈翡衣周旋,也便顺着陈翡衣的话点头。
“那妹妹可要把王爷抓的紧一些了,对了,妹妹如果还想继续,那就继续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妹妹玩闹了,雪桥,马车可备好了?”
“小姐,备好了。”雪桥点头,“就等着您呢。”
“那就走吧。”谢与宁越过陈翡衣,扬长而去。
守在院子里的红鲤将门关上。
陈翡衣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的她本就弥漫血丝的双眸更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