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纠结了一会儿的功夫,蒋婷便又将“怎么还那救命之恩”的事情扔到了一边。不是她不知感恩,而是既然是救命大恩了,便不是用东西就可以还的了。总归她会记着刘曜的恩情,若有一日他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拼尽全力去帮他也就是了。现在就这般纠结于怎么还恩情,反而有些矫情了。
“姑娘,这药您可不能收啊。这也太不合规矩了点儿呢!”好不容易从刘曜进内院合不合规矩这件事里反应过来的知画,看到蒋婷手里的药盒后又开始一惊一乍了。她对那位景王世子实在有了心理阴影了,遇到他的事情总是忍不住一想再想一怕再怕。
“为什么不能收啊?”蒋婷意外的看着知画,心想这可是王府里出来的药,肯定要比她现在用的好得多了。要是以后都用这药的话,说不定她胳膊上那些伤疤能消去个七七八八呢!
“姑娘啊,您如今都十一了,那景王世子也都十三岁了。他这么冲进内院来本就不合规矩,如今竟然还硬塞给你东西,这个……会被别人认为是在私相授受啊!”知画面色着急的解释着,看着那蓝瓷药盒就跟洪水猛兽似的,只想着蒋婷能快点儿将那东西扔回去。
蒋婷懵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盒,再看了看急躁不已的知画,呐呐的说道:“这不过就是一盒药,哪里就扯得上私相授受了?而且,姑娘我才十一岁呢。而且,刚才你们不是也在一旁吗?这怎么也算不上私授吧?”
“药也不成啊。若是景王世子真的想给您送药来用,按规矩得送到老爷那儿才对啊。他这般直接塞给您算怎么回事啊?姑娘啊,那世子爷虽然救了您的命,可从之前咱们见过他那几次来看,必定是个脾气暴躁古怪的人。这样的人,可不是良配啊。”知画一脸严肃的对蒋婷劝道。
蒋婷忍不住对知画翻了个白眼,她们不正在讨论这药到底能不能收呢吗?怎么就扯到是不是良配上来了?她索性不理知画了,转头去问恋绣道:“恋绣你说,这不过是一盒药罢了,姑娘我还真不能收了?”
恋绣一脸沉思状,盯了那药盒好一会儿才道:“姑娘若对那位世子爷无意,还是送回去的好。”
蒋婷气得直跳脚,她们两个到底心里都在想些啥?不过是一盒药,怎么就扯到有意无意上了?那家伙每回见她都一脸别人欠了他五百两的死样子,怎么看也不可能对她有意吧?而且,他们一个周岁十岁,一个周岁不到十二,根本还不到会动感情的年纪吧!好吧,她这个十岁有点儿作伪,但人“小柿子”可是真真的小少年一个,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她一把将药盒塞进一旁紧张纠结的知画手里,语气发冲的对她道:“现在那为主正在里面跟爹爹说事情呢,就这么直接还给他实在有些不太好。你就先进正院里等着吧。等那位柿子爷走了,你再去找爹爹,把这药给他,看看他怎么处置吧。”
“姑娘,奴婢……”知画捧着那药盒就跟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看样子很想就那么扔出去了。
蒋婷一瞪眼,撇嘴道:“怎么?不是你说这药不能收的吗?姑娘我吩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就不愿意了?”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知画哭丧着脸收了药盒,老老实实的往正院里去了。这事儿只要交代个正院里的小厮就能办了,根本用不到她在这儿等啊。可姑娘既然发了话,她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去。唉,以后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冲动了。她们姑娘,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软弱女孩儿,哪里由得她来多嘴啊。
“哼,不就是盒药吗?干嘛不能收?唉,我到哪里再去找那么好的药啊?”蒋婷咕咕哝哝的低声抱怨着,顺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厚礼单来,脸上又重新绽放出如花笑容:“算了,不过是一盒药罢了。比起这些东西来,算个啥啊。恋绣,咱们快点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这里面都列了些啥好东西。嗯,等张伯来了,我得好好跟他商量商量,留什么卖什么。留下来的,就跟爹说的似的,收进我的小库里留着给我当嫁妆。卖出来的银子就入府里的大账本,给爹爹用!”
恋绣此刻脸上的红色已经退了个干干净净,低眉顺眼的跟在蒋婷身后,任由她自己嘟嘟囔囔着一些不合形象的话语,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姑娘现在心情不太好,若再惹恼了她……知画的遭遇可就在眼前啊!
蒋婷回了自己的月季院后,果然就拉着恋绣开始细细的研究起那得有上百页的礼单来。虽说每一页上,不过列了一两样东西,后面跟着细细的标注,让人明白这东西到底好在哪儿贵在哪儿。但上百样儿的贵重物品,还是看得蒋婷双眼金光直冒,满心欢喜雀跃!
说到底,她前世今生都穷惯了,所以乍一见到这么多好东西,不财迷就没天理了。只是蒋婷反应大了点儿,刚看完礼单,在心里反映了一会儿,想明白了这些东西自此之后就都是自己的了,便再也没心思继续等下去,非得要快点儿看到实物才好。
因此,她挥舞着手臂,一连声的对恋绣吩咐道:“恋绣,你快点儿让人去找张伯。我要看真东西,光看这礼单子实在太不过瘾了。我得看看,这单子上写得那么好,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真衬得上那些赞誉之词!不行,让人找他有些慢了。这样,我也去,咱们直接去找张伯,他要是没空,我也好直接跟他要了库房的钥匙,自己去看去!”
恋绣一脸呆滞的看着兴奋不已的蒋婷,实在不知道是该听了她的话就此跟着一起去找张管家好呢,还是应该顺着本心劝阻一下。那个,以前她也没发现自家姑娘有这么财迷啊。虽说礼单上的东西是都挺好的,但也不用着急到这个程度啊。若姑娘想看,着人去跟张管家说一声,人家一准儿的会让人将东西都抬进月季院里来,任她看个够啊。
“姑娘,要不,奴婢去找张总管说一声,让人将东西抬咱们院子里来,让您赏玩吧。”恋绣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拉住了要往外窜的蒋婷。主要是,若真让她这么冲出去了,以后她在府里下人们心中的形象肯定会受损的。她是姑娘跟前的大丫鬟,姑娘的荣誉就是她的荣誉,决不能让这府里的人觉得姑娘浅薄!
蒋婷愣了下,直言问道:“能让人抬咱们这儿来任我看?”
恋绣认真答道:“当然了,姑娘可是咱们府上唯一的姑娘呢。再说了,老爷又那么疼爱姑娘,别说是这些老爷已经许了姑娘的东西了。姑娘若想看咱们府上的账册子,只要老爷点了头,那张总管也得让人给姑娘送过来啊。”
蒋婷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早已经与以前有了天壤之别了。她现在是侯府正经的嫡女,而且是老爹唯一的爱女,可不就是所有下人们供着的对象了?是她愚笨了,竟然到现在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份,还以为要做什么事儿,都得经过专管人员的同意呢。现在仔细想想,像这种小事儿,可不就是她一句话吩咐下去,别人就得尽善尽美的为她办成了啊?
蒋婷突然觉得天更蓝了,心情更舒畅了,人生更圆满了。前世她受了十八年苦,今生也经历了十年艰辛了,到如今她可算终于尝到身份高贵的甜头了啊!
既然知道东西能被人送到眼前来了,蒋婷也不着急了。她懒洋洋的将手里的礼单往茶几上一放,歪坐在矮榻上对恋绣重新下命令:“恋绣啊,你找个腿脚快的拿着这礼单去找张伯,跟他说爹爹已经将这些东西都许给姑娘我了。现在我想赏玩一下实物,让他派几个人把东西都送过来吧。”
恋绣暗自忍住了才没笑出声来,只恭敬配合着对蒋婷施了一礼,出去安排跑腿儿的小丫头办事儿去了。
现在蒋婷更开心了,乐呵呵的重新体会着自己现在的身份问题。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现在就是古代的官二代啊!不对,若从蒋家老一辈儿算,她这都不知道算是官几代了。但总之,在这府里,她是很有地位的。只要她不做那些违反规矩的事情,显然在这镇北侯府里,她就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了啊!
不过开心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觉得挺没意思的。因为她本身又不是性格高傲的人。就算她是这府里的老二,她也不会胡乱指使人的。而且虽然这般享受别人的服务是挺好的,但她反而觉得若自己能跑到库房里去看东西,可能会更有趣些呢。
而且,她突然意识到以后自己的行事似乎不能再像这般随意了。毕竟她是老二呢,总得保持下形象,不能丢身为老大的老爹的脸吧!那个,这算是得了,还是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