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借一步说话？”清风看着被束缚的赵康，丝毫不觉有冒犯之处。清风向两个士兵示意了一下，那两人便放开赵康，可是手也使劲一推，便将他跪在清风面前。

瑟瑟的秋风吹起，凋零的叶儿随风漫天飞舞，只是刚入秋，便这般萧瑟。

此时的太后突然从士兵的包围了冲了出来，带着恳求的语气，楚楚可怜：“他虽是皇帝，却也是我最心疼的孩子，季丹将军与康儿讲话，可否让我这为娘的在一旁。”

清风也未表示反对，三人一同来到大殿内，外面的士兵早已将大臣控制住，千凌和千魄在殿外侧守候着，神情冷漠异常。

刚来到大殿内，那赵太后便变了脸色，脸上的伤心早已不在，带着明媚的笑：“莫离便是连他亲弟弟也要杀吗？”

“母亲，你在说什么？”赵康满脸的疑惑看着自己的娘，这样的神色，他是从未看到过的，“什么亲弟弟？”赵康也不是傻子，生在皇宫，见得也多了，便像自言自语道：“你是说离哥哥是我的亲哥哥吗？”赵康说着，如同晴天霹雳，腿一软，便跌倒在地。与莫离的回忆便在脑海浮现，怪不得那么多兄弟，他都不喜欢，唯独喜欢跟莫离在一起。

“这种话太后可说不得，损害的可是太后的清誉。”清风带着轻笑，神色不慌不忙，似乎早就预料到赵太后会变脸。

“清誉？”赵太后依旧冷笑，“如今我这性命怕都是难保，可还在乎这清誉？”

赵康一听，连忙跪着走到赵太后面前，转头看着清风，脸色已满是泪痕：“离哥哥想要这皇城，尽管拿去。还希望离哥哥放了娘亲。”说着竟向清风跪了下去。

赵太后连忙拉起他道：“傻孩子，你不该在这长大。”将赵康搂在怀里，过了许久，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渗了出来。她的内心带着隐隐的疼痛，她的孩子不该承受这些的。

“太后的性命自然是好好的，还希望小皇帝说话算话。”清风顺势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此时的赵太后一听，睁开眼，望着清风，带着鄙视，哈哈大笑起来：“果真，他莫离想要的还是这江山！为了江山他连自己的亲父亲都可以杀，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弟弟呢！”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继而又怒目瞪着清风：“还有你，竟也是助纣为虐，怕是季丹容泉下有知也会寒心吧。”

“太后与莫将军既是故知，便很清楚这莫将军为何而死，为何还会信这谣言！”清风本对赵太后还带有一丝怜悯，可如今却丝毫无感。“再说康儿究竟姓赵还是姓莫都未可知，太后说话可如此不思虑。”

“是与不是，将军怕是早就私下调查清楚了，不知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太后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平静。

清风也只是微笑，在赵太后看来却是嘲笑，清风和离王何曾没有去查，可有一些蛛丝马迹时，线索便中断，只留下一些模糊的线索，辨不清真相，这模棱两可的线索便也更能说明这赵太后的话便不能全信。

“倘若真如太后所言，怕是这个皇帝的位置也做不成了吧，毕竟赵家也不止这一个孩子。”

“将军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说这皇帝之位不是我儿，是他莫离的吗？”

“清风哥哥，只要你放了娘亲，这个位置给离哥哥拿去便好。我早就不想做这个皇帝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赵康看着清风，似带着恳求，又一丝的落寞。

“康儿！”赵太后大声训斥了一声。

赵康满眼泪水看着对方，替自己的母亲擦了擦眼泪：“娘，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没有自由，不能乱说话，也不能大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只能按着他们想要的样子活着，康儿觉得很累。”说着便躺在母亲的怀里。

“是母亲让你受委屈了。”赵太后已泪流满面，声音带着哽咽。

“我知道娘亲也向往外面的世界，只是为了孩儿，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康儿很爱娘亲的。”赵康躺在她的怀里哭得更加肆无忌惮。

赵太后扶他起来，看了看清风，道：“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看在故人的份上，希望康儿像个普通一般人生活。”说着掏出贴身匕首刺向自己。

“娘！”赵康大声喊叫着，“离哥哥不会杀我们的，你知道的，是不是？”赵康已哭得像个泪人，跪在地上。“娘，是康儿没有能力保护你，是康儿没有能力保护你。”

“是为娘的没办法照顾你了。”赵太后带着一抹心疼，又看着清风，往日的骄傲早已不在，只是带着恳求：“看在故人的份上，就让康儿好好活着，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赵太后看着清风，似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可清风却是无动于衷，看着赵太后慢慢地香消玉殒。清风知道，这是赵太后用自己的死换赵康的性命。她所希望的也不过是莫离与墨江的父子之情，而墨江又与她有千丝万缕的瓜葛。

赵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失神般的絮叨着，过了一会，又看向清风：“他们都道我软弱无能、昏庸无道，害死了黄将军！他们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黄将军，如今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我便是连自己都身不由已，哪里资格为人君！”说着竟起身擦干泪水。

赵康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突然变得冷漠起来，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将军的意思赵康明白，无需将军多交代。”此时的赵康没有再叫他清风哥哥。

清风也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他一步一步挪向殿门口，跟在身后，本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不忍，便索性一句话也没有说。

殿门终于大开，短短的时间却那么漫长，外面的人虽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可依旧带着期待，看着眼前的皇帝，像宣布答案前的紧张。

一片树叶落在赵康的脚前，还未尽枯黄的叶子，就这般凋零，亦如赵康自己，还未到末途，便也这般凋零。

赵康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那些臣子，而那些人早已低着头，全都避开他的目光，他没有一丝的惊讶，望望自己一直从小住着的地方，似所有前尘往事都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没有悲凉，反而像卸了万斤重的石头。

他轻呼一口气，感觉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以后再也不用这般委屈自己了，不管他被如何处置，他反而都不在乎了。

曾经向往天涯海角看看远方的风景，如今心却更加空旷。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清风就站在旁边，不去阻拦，每一步却觉得如此沉重，是感觉很轻松的，可为何会走起来这般沉重？他是不恋这红尘，可却难舍往日回忆。

每一步都似在向昨天告别，在像过去的自己告别，如何不会沉重，也许这沉重过后便是无限的轻松。

他长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自古王朝有兴必有废 ，有盛必有衰。朝代更跌便是这历史规律。黄将军说得没错，大赵气数已尽，如今已是三位王爷三分天下的格局。古有尧舜，以山川社稷为重，尧舜禅位，有德者得天下；大禹之后，有功者得天下。而今赵康无德无功，禅位离王。”

赵康说完，那些臣子一阵激动，窃窃私语，可是并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说不。

赵康看着那些曾经俯首称臣的，如今却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一阵苦笑。

自己慢慢走过他们身边，向宫门外走去。虽然不知道自己将落在哪里，就这样随风漂泊也好，这里的一切终究与自己无关了。

留在这里痕迹可以被风干，可皇宫的无情、永无休止的争斗怎能被掩盖的了？

千魄刚想追过去，却被清风拦了下来，清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追！

“刚才之话，不知各位大臣有何意见？”清风一阵轻笑，声音虽轻，可在如此大的皇宫，却显得格外响亮。

千凌和千魄手持利剑，望向众人朝臣，而那些士兵也是手持剑戟，一声晃动，吓得那些人也停止了切切私语，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突然间，一个长枪向清风冲来，凛冽森寒，众人皆是一惊，轻吁一声，而那长枪只距离清风半臂距离，清风却没有任何的闪躲，闭着眼睛，千钧一发之际，千凌和千魄早已向前将那长枪斩成两段。

只见远处马蹄声响，一人策马归来。墨色青丝肆意的飞舞，怒目而视着清风，红色的眸子像燃烧般。

千凌和千魄见那马上之人正是离王，连忙跪了下来，周围的士兵看到自己的主子自然也紧跟着跪了下来，可那些大臣见状面面相觑，也连忙跪了下来。

不知谁先道了一声：“吾皇万岁！”周围的人也便跟着喊了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离王似乎没有听到般，依旧怒目望着清风，而清风却丝毫不惧，迎向离王的目光，两人对视而望，清风微微浅笑，单膝下跪，看着离王。

只是你想要的，纵使所做一切都不是轻而易举，纵使所做一切被人不耻，也会夺来这早就本该属于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