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刓成?吴刓成?你在吗?”唤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本来还在低声啜泣的吴芄芄止住了眼泪侧耳细细听了一回,倒像是唐文起的声音。吴芄芄大喜过望,大声应了一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吴刓成?是你吗?”唐文起一面朝声音的方向奔去一面喊,“是你吗?”
“是我,我在这里。”吴芄芄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忙擦了擦眼泪扶着墙壁站起来,“唐文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你站在那儿别动,我来接你。”不多时,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出现一丝亮光,那亮光在吴芄芄眼中不亚于正午骄阳。
“吴刓成?”唐文起说话了,即使灯火昏暗,吴芄芄仍能看清楚唐文起英气俊朗的脸上让人心安的安抚笑容,他看见自己时眼中浮现的欣慰和庆幸,
“唐文起,我在这里。”吴芄芄一瘸一拐的迎上前去,唐文起赶紧扶住她的手,“你的脚没事吧。”他忧心的问道。
吴芄芄能感觉到他手心里潮湿,那是汗水,“没事,就是进来的时候扭了一下。”
唐文起把灯笼递给她,“你拿着。”说完就背朝吴芄芄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
吴芄芄接过灯笼犹豫了一下便伏到唐文起的肩膀上。虽然是夏季,但山洞里却阴凉潮湿,吴芄芄呆了半夜颇觉寒凉,她趴在唐文起背上,透过不厚的衣物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让她想到冬日暖阳。
“你的伤?我还是自己走吧。”吴芄芄突然唐文起的屁股和大腿上的伤,就要慌慌张张的跳下来,“别动,要是我背你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早课,要是你自己走回去---”
“谢谢你。”两人都不是内向拘谨的人,却不知为何尴尬起来,吴芄芄诚心诚意的道谢,话却干巴巴的。
“不用。”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吴芄芄想到一个话题,忙问道。
“我和陈岚他们三个还有祁赡封灵秀都来找你了,我们兵分四路。”
“祁哥和灵秀也来了?”吴芄芄声音轻快了些,“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唐文起的脚步顿了一下,“是---是阿岚,他让陈府的武师偷偷上山把你引进山洞。”
“他--你知道了?”吴芄芄了然又尴尬的问道:“你知道是我害你被山长打板子了?”
唐文起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一定不许他这么做。”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碰巧遇上了老殷,”吴芄芄连连赔礼,“我听见他说---,那时候正好祁哥刚被杖责---我是心里气不过。”
“我那时候以为山长大讲这样的事情没人会不知道,我没想到他们会不告诉你。还有山上的陷阱不是我,但是我很后悔。”
“你后悔什么?”吴芄芄问道。
“要是那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采药,你一定不会受伤。”唐文起声音里,吴芄芄能察觉出他的痛悔。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你,”吴芄芄笑了笑,“我那时候就想,脑袋空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现在在听吴芄芄笑他脑袋空空,唐文起竟毫不生气,反而觉得亲切,“我不会赶你下山了,你放心。”他轻声道,“多谢你信我。”说话间他们已走出方才狭窄的地道,来到外面的空阔的山洞。
“你倒是想呢,那也得有本事才行。”吴芄芄笑道:“对了,你为什么一心想找那个姑娘?是不是---”
若是以往,和唐文起这般开玩笑,他还懵懂不知。如今吴芄芄一说,唐文起便会意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救了她,本想把她送回家,却没有好人做到底。后来找她,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回了家,有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
吴芄芄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偷眼看他,心中暗道:“要说起长相,原来这家伙也不比祁哥差,从这个方向来看,比祁哥还精神许多呢。”
唐文起浑然不知有个花痴姑娘将他一张俊脸瞧了个仔细,踢开拦在脚下的石头,扑棱棱惊起几只夜鸦,他伸手护在吴芄芄脑袋上,“你刚才在地道里怕不怕?”
“怕,怎么不怕,黑咕隆咚的,还有些叽叽咕咕的声音。”吴芄芄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吓死我了都。”说完又挥舞着小拳头敲了敲唐文起的背,“不许笑我胆小。”
“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也不会再赶你下山。前几天休沐你来看我,我就想总这么和和睦睦的说话不好吗?”兴许是吴芄芄那句娇嗔打开了唐文起的话匣子。
“只要咱们能心平气和的相处,你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时常与我说笑两句,我就满足了。”
“我也不会再拦着你和封灵秀,你想和她好也行,不好也行,只要你高兴。”
“吴刓成,你说--”唐文起自顾自说了一堆,不见吴芄芄有何反应,便回首去看,他闭着双眼乖巧的伏在唐文起背上,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方才那番话。
唐文起见他双颊带粉,睫如蝶翼,嫣红嘴角轻勾,不由痴了,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没听见也好,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胡话也说得出口。”说着话脚步却不由的轻了些,怕惊醒背上的人,他耳边是吴芄芄均匀的呼吸,鼻尖似有暗香流动,让他心中油然而升腾起一种满足。
“文起呢?”祁赡陈岚等人寻找无果,眼看快到卯时便都退了出来,却不见唐文起人影,陈岚急道:“他怎么还不出来。”
“他不是说---”封灵秀弱弱的插了一句,“不如你们赶回去上早读,我在这里等他。”
“拜某人所赐,他身上的伤还没好。”陈岚冷声道:“现在有走了这么远下地道,伤口一定会恶化的。”
此时天已大亮,赵昌易将封灵秀面上瑟缩一下的神情看的清楚,忙拦在封灵秀面前温声道:“再等一等吧,兴许他一会就出来了。”
祁赡不去注意他们这般争论,只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黑黢黢的洞口,不知在想什么。
“阿岚,我出来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了唐文起的说话的声音,祁赡听他脚步声比往日重了不少,不由喜形于色,“他找到刓成了。”说着赶忙迎上去,封灵秀也展了笑颜:“谢天谢地,观音菩萨保佑。”
果然唐文起喘着粗气从山洞中走了出来,背上的人正是他们寻了一夜的吴刓成。
封灵秀简直是一蹦三尺高就要上前去拉他,“小心点,她的脚崴了。”唐文起轻声道,“别吵醒他,我背他回去。”
他话音刚落,吴芄芄却蹙了蹙眉悠悠醒转,她一睁眼就看见了两张欣喜的笑脸,“灵秀?祁哥?”她说着就要从唐文起的背上跳下来,祁赡忙扶着她,“文起有伤不便,我来背你。”
“没事,不--”唐文起话还没说完,吴芄芄已跳到了祁赡背上,“这下可好,我们又是同病相怜的伤员了。”她苦着脸朝封灵秀道。
一行几人下山的路上谈论起这几天的事情,吴芄芄才知晓饮甲洞的来历。
“既然饮甲洞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那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吴芄芄向陈岚问道。
陈岚因此说起他下山后先拷问了小乞丐,然后在酒楼喝酒时听到立波吹牛的事情。
“鄂飞算得上是和唐文起灵秀一起在书院长大的,饮甲洞的事情应该是立波从鄂飞那里听来的。”
“可是他无缘无故怎么会说起这个事情?”封灵秀疑惑道:“自从文起误闯山洞困了一天之后,大人们就不许我们提这件事。后来又听说朝廷的人还去饮甲洞查探过,就更不能随便乱闯了。”
吴芄芄听到唐文起在山洞里被困了一天,不由朝他看去,却见他不发一言,嘴唇抿了抿,眼神也飘向其他方向,明显在回避这个事情,原来他那么害怕那个山洞,还冒险进去找我,吴芄芄的心像是软成了一滩水。
“怎么是无缘无故呢,我事情做的不利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况是他们,他们必定是知道陈岚想给我教训,所以故意说给他听得。”
陈岚恍然大悟,“怪不得,只说山洞晚上吓人,如何恐怖却说的含糊,原来是我哄我入套,想借刀杀人。”
吴芄芄点点头对陈岚的话表示赞同,“不止这一件事,还有山上的陷阱。”
“山上的陷阱不是他吗?”封灵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唐文起,唐文起沉默不语,陈岚却瞪了封灵秀一眼。
“休沐的时候,我把他的那双脏鞋拿过来研究了一下。”吴芄芄笑望了唐文起一眼。
“你是说那双鞋?”祁赡好似明白了什么,“那不是他?”
“没错,师母给他做的新鞋,他肯定舍不得穿着上山,而且那双鞋外面很脏,里面却不像是有人穿过的样子。”
“什么意思?没人穿过怎么会弄脏呢?”赵昌易皱眉不解道。
“当然有人穿过,但根本不像穿着跋涉上山,还费力挖了三四个陷阱的样子,而且我去山上看过了,”吴芄芄答道:“只有前两个陷阱旁边有他这双鞋的清晰脚印,后面的陷阱旁边脚印杂乱不堪。”
“这么说,挖陷阱和踩脚印的不是一个人?”陈岚和祁赡顿时明白过来,“挖好陷阱之后,有人穿着文起的新鞋在淤泥中踩上了脚印?他想嫁祸文起?”
“这人好歹毒的心思吗啊。”封灵秀叹道,唐文起一听到有人害了吴芄芄还要嫁祸自己,若不是现在查明真相,恐怕自己就得和吴刓成交恶,不由怒火涌上心头,“那是谁干的?”
“书院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样就能知道是谁偷穿了文起的鞋呢?”吴芄芄刚才的分析让陈岚不自觉的看向她问道。
“咱们应该先搞清楚,是谁不许氿玄斋的学子们告诉我和祁哥山长大讲的事情。”
陈岚和赵昌易对视一眼,“山长大讲,我们还有文起绝不会在这上面搞文章。”
“可是有人借着你们搞文章。”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书院,“这件事情咱们上午再说,你们先回去梳洗一下好上早课,我和唐文起两个病号就先回宿舍补眠。”吴芄芄说话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急迫要抓住幕后之人报仇的受害者,反而像是个看客一样闲适自在。
唐文起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出声,“就是,咱们不着急,有人就要着急了。”
封灵秀闻言看向几人,发现五人中只有这二人像没事人一样,其他三人皆眉头紧锁,想来是想什么方法抓住幕后之人。
祁赡将吴芄芄送至房门口,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会跟先生给你告假的。”
“祁哥放心,”吴芄芄仰着脸笑成了一朵花,“有灵秀照顾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