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起一夜未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感觉到吴芄芄拂过他耳边的气息,他娇嫩香软的声音。
胸中充满燥意的他烦恼的翻了个身,谁知脸朝墙壁时他又想到墙壁那边躺着的吴芄芄,便试探的敲了敲墙壁。
不一会,沉闷的咚咚两声回应了他,唐文起感觉那声音就像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鼓噪的心房一下子宁静下来,他轻轻将脸贴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进入到沉沉梦乡。
“李舒宁?”靠着墙壁睡大觉的唐文起被人叫醒,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就是他跟别人说,是你的意思,不要他们告诉祁赡和吴刓成山长大讲的事情。”陈岚答道。
唐文起脑袋还是没转过弯来,“可是我没这个意思啊?”
“脑袋空空,”吴芄芄白了唐文起一眼,“人家借你的名声做好事,还需要你本人同意么?”
唐文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被吴芄芄抢了先,“如果我没猜错,穿着这家伙的鞋去踩脚印的也是他。”吴芄芄看向祁赡,“我说的对吗?”
祁赡对上吴芄芄一双灵眸中的笃定和期待,赞许的点点头,“的确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早上在校场,那个李舒宁就在我身边,我就感觉他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唐文起奇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吴芄芄朝他抱了抱拳,“托你的福,他们之前或多或少都对我不大尊敬。后来我拜了尹先生为师,那几天都变着法的与我搭讪说漂亮话,生怕我找他们算账,这个李舒宁见我面也总是殷勤的很,但是那一日---”
唐文起忙插话道:“他不敢跟你说话?他躲着你?”原来方才吴芄芄笑他脑袋空空,他记在心上,这会抢话头便是要显显自己的才智,见吴芄芄点点头赞同,旁人也都恍然大悟,让他心中得意起来。
“那你再猜猜,谁指使了他?”吴芄芄看了祁赡陈岚一眼,含笑向唐文起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
“你在书院最讨厌的人是谁?”吴芄芄说罢又加了一句在后头,“除了我。”
“鄂飞?立波?”
“你猜对了,正是他们。”
“那接下来咱们作何打算?”赵昌易问道,“不如告诉山长,他们做了这样的恶事,被赶出书院也是罪有应得。”
“不能告诉我爹(山长)。”唐文起和祁赡异口同声道,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将实情告诉山长,固然能惩治鄂飞,但是吴芄芄买通小乞丐的事情也会被抖搂出来,山长夫人爱子如命,吴芄芄恐怕就真的得下山了。
“不用告诉先生们,等天黑了,我把鄂飞揪出来狠狠打一顿,他就不敢再耍阴招了。”唐文起恶狠狠的锤了一下床咬牙切齿的说道,但他话音刚落,胳膊就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你干什么?”他喊了一声疼。
“教训一下你这个脑袋空空,”吴芄芄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娘不让你招惹他么?”
“可是要是不打他一顿,他再害你怎么办?”
“傻瓜,不能武力解决,咱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吴芄芄笑骂他一句,继而像是给小狗顺毛一样柔声道:“你放心,我必定会让他颜面扫地,不会让他那么嚣张的。”
从外表来看,李舒宁倒像是一个文弱良善的老实人,他讨好的朝唐文起笑了笑:“小弟已经给鄂师兄送了信,他一会就会过来的。”
“真是识时务,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给他做这么多事情?”陈岚讥笑了一声问道。
李舒宁还算知些廉耻,红着脸像是蚊子哼一样挤出几个字,“升入上斋。”
“你可真是好糊弄,”祁赡冷笑一声,“鄂飞不过区区书院学子,尽管山长给他脸面让他做了执礼之人,但这学子升降之事还不是他能说了算的。”祁赡少有说话这般刻薄的时候,不由让吴芄芄和唐文起等人为之讶然。
“祁师弟教训的是,”说着那鄂飞便推门进来,“为兄的确托大了。”
李舒宁见鄂飞嘴角含笑,形容亲和,不知为何身子竟抖了几下,这面相笑里藏刀,他如何不怕。
鄂飞一进门,祁赡陈岚赵昌易三人皆站起身见礼,心中却各自警醒,“见过师兄。”
唐文起与吴芄芄二人靠坐在床上,唐文起目光不善的盯着鄂飞,吴芄芄却笑着虚拱了一下手,“拜师兄所赐,我们二人都受了伤,腿脚不大便利,有些失礼之处还请师兄见谅。”
“吴师弟说的这话可就错怪我了,唐师弟被山长杖责,是他因为女色贻误考核,为兄实在无辜啊。”鄂飞一副无害模样。
“别花言巧语了,说到底就是你就是嫉妒吴刓成和封灵秀,所以借着想借着文起这把快刀杀人,正巧文起平日里与你多有不睦,这下子一箭双雕了。”陈岚不耐烦与他们绕弯子,便直奔主题。
鄂飞本来云淡风轻的神情一听到陈岚提及封灵秀便变了脸色,他厉声喝道:“我警告你,别把灵秀扯进来,她跟这件事情没关系。”
吴芄芄见他突然暴怒,转头向唐文起笑道:“你猜猜,为什么鄂师兄与你也算一起长大,却怎么都看你不顺眼?”
“我怎么知道?”唐文起颇觉冤枉。
“定然是你这家伙最喜欢在师兄面前摆你山长之子的谱儿,抢了师兄的风头,所以他才不待见你的。”吴芄芄笑讥道。
陈岚拊掌一笑,“是了,师兄是名门出身,礼部侍郎的亲孙子,结果来到书院却让你山野之人抢了风头,岂不怪你。”
鄂飞冷笑一声,“两位师弟好利的嘴,我不与你们斗嘴。既然今天诓我来,想必是找我兴师问罪的,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陈岚正想说话却被唐文起抢了先,“我要你以后不能再伤害吴刓成一根汗毛。”
“文起。”陈岚低声唤道,唐文起不理会他,只一双星目像鹰一样直直盯着鄂飞。
“若是我不答应呢?”
“李舒宁还在这里,你做的事情瞒不住我们,你还敢不答应?”唐文起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李舒宁。
“你们大可到山长学监那里告我,一来他们不见得信你们,二来一旦我的时候败露,吴刓成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鄂飞笑出了声,这次可不是笑里藏刀,而是有恃无恐,“你们之所以先找我谈判,而不是去告诉先生,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既气愤又无计可施,“可恶,”唐文起怒道:“你有什么冲我来,别---”
“鄂师兄,我想问你一句话?”吴芄芄拦住想要暴走 的唐文起。
“请说。”
“你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想要赶我下山,或者说看我不顺眼呢?”吴芄芄扶着唐文起的肩膀站起身来一跳一跳的走近鄂飞仰首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哼,明知故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鄂飞冷笑道。
“到底是为什么呢?”吴芄芄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十分好奇的模样,“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讨厌我呢?”
祁赡蓦地明白过来,他轻笑一声也走到二人近前,“这还用说么,鄂师兄可是个多情种,他对封---”
“闭嘴。”鄂飞打断祁赡接下来要说的那个名字,“我身为学子领袖,负有监察书院众学子的责任,吴刓成你无才无德,怎么配在书院就读,我暗中刁难你也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别闹出笑话。”他语速极快说道。
“所以说,你们都听见了,鄂师兄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讨厌我。”吴芄芄与祁赡相视一笑,朗声向屋内众人说道,“是因为我无才无德。”
此言一出,包括唐文起在内,几人都明白了吴芄芄深意。特别是唐文起,他刚才因为女色挨了一顿狠打,鄂飞要是承认了他因为嫉妒吴刓成与封灵秀亲密,而暗中捣鬼暗害吴刓成,到时候鄂飞声名扫地,更别想考什么科举了,要是有人参他一本,秀才的功名也给人撸了。
“你说的没错,就是你吴刓成无才无德,我才想赶你下山。”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以一月为限,若是七月份月末考核我胜过你---”说到最后,吴芄芄拖长了声音。
祁赡忙出声阻止:“刓成,别闹。”
“吴刓成,别冲动,他学业方面在书院可算--”陈岚话没说完,鄂飞便抢先道:“若是你能胜过我,我就发誓永远不再找你的麻烦,若是你胜不过我,你要在全书院的人面前承认你无才无德自请下山。”
“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吴芄芄指了指唐文起,“若是我能胜过你,你不仅不能明里暗里的害我,更不能再找那个家伙的麻烦。”
“我可以答应你。”鄂飞此时真称得上志得意满,对于这个赌约,他自觉稳赢不输。
“慢着,鄂师兄,我也有话说。”祁赡说道。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赌约,”鄂飞面色不善的警告道,他不将吴刓成放在眼里,但对祁赡还是颇为忌惮。
“我可不是要插一脚,只是提一个建议,刓成毕竟是内舍学子,知识定然不比鄂师兄广博,若是以上舍标准出题,未免有些不公。”
鄂飞也想赢的漂亮些,在封灵秀面前长脸,便道:“你有何见教?”
“不如以朝廷科举考试的标准请山长另出一份考题,这样对你们两人都公平一些。”
鄂飞已有功名,吴芄芄却是个白身,所以他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可以,我会请山长亲自出题,以当朝科举考试为标准。”
“为什么非要我爹出题呢?还以科举考试为标准,不是更难吗?”待鄂飞走后,唐文起有些困惑便问道。
“汪学监偏心上舍,若是不请山长出面,必定是上舍斋长以上舍考试标准出题,肯定对鄂飞有利,但山长公正平和,不会徇私,再以科举考试为标准,这样对刓成就比较公平。”赵昌易解释道。
“可是你要是输了怎么办?那家伙已经是秀才了。”唐文起又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其他几人所忧心的。
“我怎么可能输呢,我是白身是因为我不稀的考,可不是我考不上。”吴芄芄信心满满的拍拍唐文起肩膀,“你就等着你大哥我给你找回场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