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没跟夏芒争下去,而是回到屋里写了封信,给夏芒,“你马上将信送去瑞王府,一定要亲手交给莫君扬。”
想想又怕不保险,补充了一句:“唔,曲月白或者魏子朝也行,总之让莫君扬赶紧给我回音。”
夏芒已经对时青雪直呼莫君扬的名字见怪不怪了,只是担忧地说:“夫人说了不许您找莫世子的,您这……”
时青雪眉一挑,“夏小芒,你听我的还是听我娘的?”
某个比时青雪大了好几岁的夏小芒不说话了,认命地把信往瑞王府送。
结果一问才知道瑞王世子刚出门,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倒是曲月白接见了时家这个婢女。
曲月白看了夏芒两眼,老神在在地问:“是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夏芒心说:可不是么,不然我一个下人来找你们世子做什么?
面上规规矩矩地把信件交上去:“六娘请世子看完信后尽快回音。”
曲月白接过信件,手指在信封上摩挲一阵,而后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封信,给了夏芒,“把这个给你家主子。”
夏芒瞪眼:说是尽快给回音的,也没那么快啊!
跟事先就设定好了一样。
曲月白猜到夏芒的心思,谦逊地笑了笑,“莫世子猜到了你家主子肯定会来这一遭,但他近些时间都不在京都,因此只能以信回音,并且让我转告你家主子:莫要着急,一切有他!”
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夏芒心中感慨,对这位近期频繁出现在自家主子的莫世子又有了新的认知,连忙应下来:“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六娘。”
然而夏芒的信还没送回落桐阁,就在门口被董慧带着郑嬷嬷截了下来,看那样子,摆明早知道夏芒去瑞王府送信的事情。
没早拦下来,就是为了等‘回音’。
董慧将信捏在手里,没看,只问:“莫世子没来?”
夏芒心一跳,暗道猜得可真准,但出卖主子的事她不能干,只能低头、低头再低头。
董慧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冷哼:“怎么?青雪跟我犟,你也要想试试大小姐的待遇了么?”
这番敲打说得夏芒心都苦了,低低地应:“奴婢不敢,奴婢此行并没有见到莫世子,只带回来这封信。”
董慧这才满意了,给了郑嬷嬷一个眼色,后者立即端了盆火过来。
董慧当着夏芒的面将没有拆封的信件丢尽了火盆里。
“夫人……”夏芒想去捡,被董慧一瞪眼,只能垂着脑袋,眼睁睁看着火舌三两下将那封信吞了干净。
“从今天起,夏芒降为二等丫鬟,现在就去花房,不得再回落桐阁。”董慧冷冷下令,连夏芒想进去通风报信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人赶走了。
郑嬷嬷看着夏芒灰溜溜的背影,有些不忍,小心劝慰:“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六娘与夏芒亲近,您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人打发走了,若是六娘因此与您生了隔阂可就划不来了。”
董慧神色郁郁,无奈地说:“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眼下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都等着挑青雪的错,就算青雪恨我,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流言蜚语给毁了。”
郑嬷嬷左右瞧了瞧,确定四周没人,这才低声道:“您也不用太担心,六娘有丹书铁劵护着,也没人敢怎么样?”
董慧冷笑一声,“若是以前,母亲紧要着青雪,我还相信她就算反了天也能安然无恙,但近来你看母亲对青雪的态度难道还不明白么?”
“这……”
“你也不必支支吾吾,我早已经看开看透了!”
董慧眼中带恨,咬牙道:“母亲哪是紧要青雪,分明是知道三房那一家子已经向四殿下投诚,母亲想要将青雪和四殿下作对儿把老爷也拉拢过去,这才疼着青雪。
可近些时日,青雪越来越疏远四殿下,反倒和那位世子爷走得近了,母亲可不就变了脸么!”
郑嬷嬷慌忙地扯了扯董慧的衣襟,阻止她说下去,“我的夫人啊!这些话可不能说,就是烂在肚子里也好过说出来给人把柄!”
“好了,我知道的!”董慧疲惫地吐了口气,收敛怨恨,淡淡地说:“我现在看开了,只盼我这小家子能够平平安安、和和乐乐一辈子就足够了,至于别的,不想也罢!”
郑嬷嬷:“会的,六娘一定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但愿如此。”
董慧重重一叹,“也罢,我还是再去跟青雪好好说道,免得她再东想西想。”
结果董慧把这事跟时青雪一说,后者立即炸毛了。
“娘,您怎么能把我的信给烧了!”时青雪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好不容易跟莫君扬联系上了,她老娘一声不吭就断了他们的联系,还有得玩么?
青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心中的燥郁,问:“那夏芒呢?她在哪里?”
董慧冷冷地说:“夏芒抗命不遵,我把她降为二等丫鬟,你若觉得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够,可以再从二等丫鬟里选一个上来。”
时青雪不干了,耍赖地说:“我不要,夏芒跟了我好些年,我就习惯她照顾我,别人我都不要!娘您那么疼我,肯定不愿意看到女儿吃不好睡不香的吧?”
董慧还真硬了心肠,“不用说了,你觉得二等丫鬟不好,娘就让芬儿来照顾你,总之在你爹回来之前,你就安心地在落桐阁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连监视的人都放了,这根本就是要把时青雪的所有退路都给断了。
时青雪急了,拉住董慧忙说:“娘,我真不是贪玩才找莫君扬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如果说眼下还有什么人能够让爹爹从青罗山全身而退,就只有他了!”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要让董慧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却不料董慧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不过是个剿匪,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不要为了见莫世子而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我,我不会信的!”
青雪简直要无言以对,一时急了,脱口就道:“那是因为这次有人从中作梗要加害爹爹啊!”
董慧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如果不是如此,我为何要急着去见莫君扬,我就是想探清楚究竟是何人从中作梗,只有将这隐患消除,才能确保爹爹安心对敌啊!”
时青雪懊恼极了,都想怨她这些时日‘不务正业’,若是早早把隐患消除,也不用这个时候左右为难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董慧吃惊不已,但时青雪信誓旦旦的样子由不得她不信。
“是的!所以娘亲,您就放我出去,让我去找莫君扬吧!”时青雪求道。
董慧沉默片刻,忽然就说:“为什么找他?”
“我刚说了,只有他可以……”时青雪不信其他人,如果不是董慧困着她,她甚至不会把这番猜测说出来。
“那为什么不会是他呢?”
时青雪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
董慧冷笑,“你说有人要害你爹,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莫世子?”
青雪坚定地说:“不可能。”
她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是吗?青雪,你连自家人都不信,反倒对一个外人深信不疑了?”董慧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样。
“那是因为……”时家危机四伏,甚至连这落桐阁都不知道有多少探子。
青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跟董慧解释。
董慧却在这时候作了决断:“青雪,你若是担心你父亲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可以马上修书一封给他提个醒,但纵使你今天说破了天,我也不会放你出去见莫世子的。
你本就不该跟他扯上关系,在你父亲归来之前,你就好好在这落桐阁待着吧!”
说完又给郑嬷嬷吩咐:“这段时间,落桐阁的下人全部不许单独靠近六小姐,六小姐的吃穿用度都由芬儿亲手负责,你从旁监督!”
时青雪没料到董慧竟然会那么不讲道理,气道:“娘,您难道真的要等爹爹遭罪了再来后悔吗?”
董慧离开的身形一顿,但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郑嬷嬷道:“六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一声,老奴都可以替您办妥了。”
但潜台词就是不允许时青雪离开。
时青雪气得没话说,大步走回床边重重地往软枕上一砸,也不觉得疼,只是满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泄,如果这时候给她一把弓箭,她能把对面的墙都给射穿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
如果她放任不管,前世的惨剧必将重现,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容忍的!
她一时气董慧的迂腐,一时又觉得自己没本事才无计可施!
直到丫鬟芬儿把晚饭送进来,她还一肚子气。“我不饿,拿出去。”
芬儿直接跪在了地上,“夫人说了,六娘什么时候用膳了,奴婢才什么时候能起来。”
时青雪:“……”
打蛇打七寸,董慧简直把时青雪的弱点拿捏得精准无比。
“好,我吃行了吧!”她再怄气,也不好拿个无辜的丫鬟出气,认命地端起碗。
刚扒了两口饭,她一顿,猛地去看芬儿,后者正低头布菜,毫无异常。
她控制着脸上表情平静,放下碗筷,淡淡地说:“我用膳的时候不需要人伺候,你先出去。”
芬儿乖乖退下,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