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房匆匆跑去何氏的院子，顾烛华推测就是莫白开始行动了。

顾烛华收了收这一堆的碎布针线，招来养伤几乎养好了的冬迎。

“冬迎，你过来。”

“二小姐。”

“我知道你对我最近没有出门调查多有不满。觉得我不够尽心尽力。”

“奴婢不敢。”冬迎被戳破了心思，有些脸红。

“这事无从查起，你也知道。我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你如今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妨去看看春玉，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顾烛华叹了一口气。

“好。”

“你去吧。”

“是。”冬迎似乎是思及痛处，红了眼圈。

她也知道春玉如今能保住一命，全赖顾烛华周旋。这本就是无头公案，那什么簪子，谁晓得丢哪儿了？大小姐平日走进走出，许是在外头落了也不一定。这回非要这么计较，她们做奴婢的，也只有认栽的命。

等冬迎走了之后，顾烛华一手捞起在边上躁动不安的球儿。

“想你主子了？”

“喵！”

“放心吧，你就快见到他了。”

“喵呜。”

球儿挥了挥爪子，顾烛华把它放在大腿上，又给它顺了顺毛。

冬迎正与春玉说上两句，金嬷嬷便带人来到此处。

冬迎有些激动，“金嬷嬷，二小姐还未查出真相，怎么这么快就要待春玉姐姐出去。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金嬷嬷皱了皱眉头，“你冒冒失失的在这儿喊什么？快给我闪开。”

金嬷嬷的态度一明了，仆役们便把冬迎推到一边，架在边上。另几人开了门，将春玉带出来。

金嬷嬷看着一身邋遢的春玉眉头锁得更深了。

“你们，带她过去拾掇拾掇。这样子怎么见人。可快些，禅师在等。”

“禅师？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冬迎还在一旁挣扎着，却被两人丢到地上，重重的摔了一记。

“哎呦。”

冬迎揉了揉手肘。要不是这几天调养了一番，她还真禁不起这一摔。

金嬷嬷带来的人将冬迎丢下，就随着金嬷嬷回了大堂。

冬迎休息了一番，起身便寻。

若是会客，应是在大堂。

冬迎确定了目标，避开耳目，慢慢的往大堂挪过去。

不一会儿，春玉就被带了上来。

说起来春玉倒也有几分胆色，许是认了命也不一定，一路上一言不发，镇静的不行。入了大堂，也是不失礼仪。

“婢子春玉，见过老夫人。”说着跪在地上扣了一个响头。

“抬起头来。”何氏缓缓说道。

见春玉抬起头，这才与秋月说道，“禅师，这就是那丫头。”

“是叫春玉是吧。”秋月望着春玉说道。

“是。”春玉回答道。

“你将那天晚上如何见到鬼怪的事与我说道一番。”秋月说着，又似想到什么。“算了，你起来，带我去你见到怪事的地方，让我瞧瞧。至于事情，在路上交待清楚便是。老夫人，您看这样可好。”

何氏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春玉，在前面带路。”

“是。”春玉有些迷糊，这是什么个状况？

众人才出大堂，就被冬迎撞了个满怀。

“老夫人，这事情真不是春玉姐做的。你们，你们不要把她带走。”

何氏的威压一出，冬迎伏在地上瑟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玉靠近冬迎小声的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转头对何氏说：“老夫人，是我之过累的她担心，这才如此冒失，还望老夫人宽宏，莫要治她得罪。”

“既是如此，那便同去吧。”何氏瞟了一眼冬迎，这丫头之前也掺和着，不妨一起带去。

“谢过老夫人不怪罪之恩。”春玉扣了个头，将冬迎扶起。

二人一边说道，一边沿着巡夜的路走着。

“就是这里了。”春玉说道，指着远方。“当时就是看见个影子，从这里掠过去。”

“再往前是谁的院子？”秋月问道。

“是二小姐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二小姐作祟的？”秋月问道。

春玉摇了摇头，“当时二小姐与我们一同在此，不可能分身前往。”

“怪不得二小姐力保你们，原来还有这茬。”秋月说着，往顾烛华的院子走去。

“禅师可有发现什么？”何氏问道。

秋月不发一言，众人也只好跟随在后。

秋月在和光院门口停了下来。屋里的黑猫突然冲了出来，望着众人。

“球儿！”

顾烛华喊了一声，也跟了出来。“恩？”

顾烛华望见门口那一大堆的人，似是愣了愣神，旋即冲着何氏行礼道：“见过老祖母。”

何氏冲着顾烛华点了点头，又低声问禅师道：“可是二小姐的院子里有什么？”

秋月摇了摇头。“还未到。不过二小姐可一并前来。还有跟在后面的大小姐不妨也现身一见。”秋月突然提高了声音，冲着后面的一座假山喊道。

假山后面，顾莲生带着红梅尴尬的走了出来。

“见过老祖母。”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顾莲生有些懊恼。

这一回跟着的人就更多了。

一行人跟在秋月身后来到了当初陆凌霄重伤的那片竹林。

秋月神色凝重，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风水罗盘，四处探看着。众人屏息以待，有点激动，又有点害怕。毕竟谁都没有见过邪祟是什么样子，但听上去总归是有些可怕。

“咦。”秋月叹了一声，手中风水罗盘天池之中的司南，竟然飞快的旋转起来。

何氏忙问道：“禅师，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小心，跟在我身后。”秋月煞有介事的说道。

进入竹林深处，更显阴森。天光穿不透厚密的竹林，只留下零星细碎的光点。而流云似乎与众人开着玩笑，盖住了天上的日头。竹林一时间暗淡下来，有胆小的已是抱作一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春玉姐姐。”

冬迎拽着春玉，不太想再往前走。

春玉只好与冬迎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别怕，上回不也没什么事情么。”

“这回不一样。”

“恩？”

正说着，最前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球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最前面。在一处不起眼看似无奇的平地上停下。

秋月跟随而去，只见一堆乱石之中，簪子就被凌乱的埋在里面，露出一点晶莹的光亮。

秋月俯下身子，腾出一只手来拨开附在上面的石头与泥土，将簪子挖了出来。

顾莲生环顾四周，总觉有些熟悉。但当下情形诡谲，她一时之间抽不出心思来考虑。

秋月将挖出来的簪子放在手里转了转，抖落掉尘土，递给红梅。

“你家小姐丢的可是这支簪子？”

红梅胆怯的瞟了一眼，忙应道：“是是是，就是这支。”

顾莲生却白了红梅一眼，这时候怎么能承认？这不是把事情往身上揽么。

红梅被顾莲生一瞪，噤了声。半晌又诺诺道：“许……许是我看错了。这支不像是小姐的簪子。”

只是此时改口，何氏也不是傻子，心里总有些谱在。

“既然如此。”秋月顿了顿，转身又回了簪子所在的地方。“可否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秋月用力的剖开表面的泥土，只是几下，泥土之下赫然露出了一直腐坏的手。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头。

众人都是闺中小姐，哪里见得这般场面，惊呼声此起彼伏。倒是顾烛华显得淡定。

何氏没想这能挖出来东西，惊吓之余，也是怒气腾升。虽然也是害怕，却要比其他人镇定的多。

“金嬷嬷，在场的所有人，都请去我那院子，一个不能拉下。你去找两个可信的人，将这挖出来。看看这是谁的骸骨。我顾府清清白白，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是。”金嬷嬷诺道，将众人往外带去。

“禅师辛苦，不如也同他们一起去歇歇？”何氏说道。

“不成。”秋月摇了摇头。“我得看着，这尸已成祟，我在此镇守，避免横生枝节。”

何氏想了想，这事情确实诡异，也只好应道：“既然如此，就劳烦禅师了。”

虽是一同推开，顾莲生却显得格外狼狈。

“哎呦。”顾莲生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亏得红梅在一旁赶忙扶住。

“小姐小心。”

顾莲生暗中死死抓住红梅，低声说道：“这具尸体，这个位置，你不觉得眼熟？”

红梅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是脸色惨白。

“不……不会吧。”

“你不是说处理干净了！”

“这，谁晓得她能成祟。要知道有今天这么一出，当时就找个荒郊野外埋了也成。”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呢。”何氏在后面看着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出声说道。

“没，老祖母，就是孙女觉得有些害怕。”顾莲生赶忙圆场道。

顾莲生不敢再说，怕被何氏听见。推了红梅一把，百般不愿的往何氏的院子里走去。

众人到后不久，秋月处理完尸体，也去了何氏的院子。

“秋月禅师，可有什么发现？”秋月一脚踏入，何氏紧跟着就问道。

“作祟的确实是这具尸身，我已下了符咒暂时镇压。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人是谁，怎么死的，为何能有这么大的怨气，方好对症下药。这是那尸身上带的东西，您瞧瞧可有人认得？”

秋月将东西呈递给何氏，这些东西甚为朴素。那尸身上什么都化的差不多了，骨血半融，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是谁。所身不多的就只剩下这个链子，以及一个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