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遥如像雷击，心中茫然无助，她抬头去寻陈修远，刚好对方也正看过来。

目光相对的瞬间，路遥遥好像迷途中的旅人突然寻到了方向，心中的那些恍然消退了大半。

季钰婷问：“确定吗？这玩笑可是开大了！”

后面进来的数个便服警员闻言，脸色浮上一层寒霜，其中一个性格稍显急躁的明显被刺激到，张口便反击回去说：“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可能乱说！”

季钰婷也被激起了火气，紧接著怼回：“只是轻轻摔了一跤，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完了还直接死掉，这不太吓人了点吗！我怀疑其中真假，不是很正常吗，你谁啊，怎么也跑到这里来。”

便服警员直接往前一步，在上衣外套中逃出证件，自我介绍道：“我是刑事侦查科的卢大勇，现在开始，我接手负责你们这单案件。”

竟然触动到了刑事科，看来李娜死的事情毋容置疑。

路遥遥心头像忽然塞进去的一块千斤大石，没想到小小一个舞团中的争执，竟会演变成眼下这般不可控。

她从来不曾想过舞团中任何成员不好，更加不曾设想里面会有人突然暴毙。

可是事情偏偏在她始料不及之际骤然发生，她的头脑变得很是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事情牵涉到一条人命，司法程序中，已经足够归结为刑事案件。这是她长大这么大从来没有切身接触的，她不仅感到害怕，甚至生出一种不知道如何自处的无助。

眼泪暗暗逼涌上来，路遥遥压力难耐地幽幽长叹一声，心底说不清是为自己面临的状况担忧，还是为李娜的忽然逝世止不住忧伤。

陈修远敏锐捕捉到对面路遥遥的异状。将对方的叹气声听入耳朵，他玲珑七窍的心瞬间有了想法。

眼前，季局折而往返，完了还加上新来的刑事科侦查员，不难看出路遥遥身上的案件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状况演变。

她一个尚在象牙塔中的年轻少女，忽然面对如此严峻态势，想必是心头慌乱，思维短路。

默默不忍路遥遥陷入惊慌失措的负面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抢救无效死亡有很多原因，其中便包括了常常闹出医患矛盾的治疗失误，医生操作不当，以及病人的身体突发异状。当然，除了这些硬性因素之后，还有，手术之前，病人发生了什么连医生和家属都不知道的事情……”

听着他说话，季钰婷脸上被欣喜的亮光瞬间覆盖，没等陈修远的说话的讲完，她抢着道：“所以李娜的死亡可能与我们毫无关系，对吧？”

沉默片刻，陈修远肯定地微微颔首。他的论述却是包括了这层意思。

不过他的说话，主要想要说给路遥遥听。

“这样又如何！”卢大勇再度横岔进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呛人。“一个健康人忽然死了，你作为最初的动手者，无论如何，免不了干系。你还是赶紧将事情经过如实交代！”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还想怎样？别的没有，命在这，有种的话，你来拿，我不信你敢知法犯法！”季钰婷也急得冲起来，说话像极了一个无所顾忌的小混混。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耐不了你何！你最好向天祈祷波查不到将你定罪的证据，否则，我一定亲手将你送进去！”

“来啊，我不怕你！”

卢大勇和季钰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季克明最先按捺不住，将争吵打断，道：“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吵！”

卢大勇闻声闭上了嘴巴。

季钰婷向他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地转过头去。

路遥遥见状，连忙伸手安抚一把，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路遥遥知道，这不是季钰婷本身的性格表现，她也是内心着急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以图通过争吵来发泄心中的慌张失措和怒火。

压低声音，她附在季钰婷耳边道，“乖，婷婷，不要闹了，我们看局长伯伯怎么说。”

事到如今，季钰婷也明白，最能帮助她的，就是面前沉着一张脸的季克明。她选择听从路遥遥的建议，闭上嘴巴看接下来其它人怎么说。

一个似乎是卢大勇上司的便衣默默将卢大勇往回拽了一把，他站出来顶替卢大勇的位置，却见目光看向陈修远。

“陈先生还没有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也和这案件有所牵扯？”

说话之人，正是刚刚接受案件委派的杜步平，他是卢大勇领头上司，刑事侦查出身，成功侦破过不少的疑难案件，算的上是刑事科功劳赫赫的专业一把手。

他刚刚默默看着卢大勇和作为主要嫌疑犯的季钰婷争执，没有制止，也没有打岔说话，这其中不是因为他赖得管理手下，而是他多年的工作习惯。

他喜欢通过人在说话，或者其他一些寻常举动中的小细节去观察一个人，分析对方的做事方式和心理活动。

通过季钰婷和卢大勇的争执，他快速地剖析出这个看似凶悍的小女生，其实是个急躁的直肠子，性情直率简单，跟着情绪做事，并不擅长圆滑世故的委婉。

而后，他还顺带观察了坐在季钰婷旁边的路遥遥，她和季钰婷年级相仿，但是两人之间的性格和做事方式完全不同。

她的心思更显细腻敏感，在知晓李娜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之后，她慌张，她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同时，她为这个死讯感到忧伤。

杜步平初步得出结论，她心有的慈悲，把死者当朋友，会为死者的去世感到痛心。

依据杜步平过往的经验，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并不是作案的凶手。

不过，他没有完全将注意力完全落在对两个嫌疑女生的观察上。

还有不少观察中心，他将之落在陈修远的身上。

这个商界精英，天之骄子，徐尊降贵乔装出现在公安局的私密审讯室，不难推敲，他和这两个嫌疑犯女生之间，有着的交情不浅的关系。

杜步平无疑深挖社会命人的隐私，他的心思完全专注都在工作上，所以他由另外一方面分析，他猜测，陈修远是否与当前的案件有所牵连，所以，他再度向陈修远问出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陈修远俊逸的脸上神色如常，嘴角扬起似笑而飞的弧度，他作出了回应，“我来看望一个朋友。”

纹丝没有隐瞒之意，他直接将目光看向桌子对面的路遥遥。

警员见状，心中默默有了想法。

“与案件无关的人等，都先出去吧。”季克明淡淡下了逐客令。只是说话之际，严肃的国字脸上划过一丝难掩的尴尬。

他作为警局的局长，结果私密的审讯室在他眼皮底下偷偷溜进了不相关的外人，明显有点被打脸。

没有露出半点偷溜被识破的尴尬，陈修远缓缓站起，稍稍整理身上明黄色的外卖小哥服服装，他对路遥遥道：“不用担心，等一下律师就会过来。”

平静的语气，仿佛讲述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路遥遥听在耳朵，心中却骤然暖了起来。

她不是想象之中的无助，最起码，先生一定会帮她的，她如此坚信着。

“谢谢你。”她默默对着陈修远走出审讯室的背影道。

至此，审讯室内，只剩下她、季钰婷和将近十个警员，为首的季克明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精光内敛的眸子，看看她，旋即又换到季钰婷的脸上。

……

挂上电话之后，路甜甜愤怒地紧咬下唇，画着浓妆的脸上，五官由于愤恨而狰狞扭曲。

片刻之后，她自沙发起，烦躁地走动几步，随之突然将手上的手机用力地砸在对面的墙上。

“啪”一声屏幕瞬间破碎，手机的渣滓零散掉在地上。

“凭什么！她到底哪里好，你竟然为了她特地由外国飞回来不止，还要特意跑到警局去看她！”

怒不可歇，她破口大吼的声音竭嘶底里。

不远处的吧台边，同样画着烟灰大浓妆，身上套这亮片窄腰裙的林露露闻声看过来，经过医学美容改造的脸上，习以为常一般，没有异样的情绪涌动。

她默默完成手中的斟酒操作，末了，还为好友倒上一杯。

擎着高脚杯她缓步朝着陆甜甜过来，将一个酒杯递过去，她淡淡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

将高脚杯接过，路甜甜昂头一口喝掉杯中暗紫色酒液，美酒的香醇芬芳她没有体会到，但是酒精的干涩辛辣，在她的唇舌之间浓郁蔓延。

微微缓了缓，她难平怒气地开口：“陈修远从国外回来了，比计划的时间提前了很多。”

“就这样？”林露露有些意外，这不过桩在平常不过的小事，完全不值得路甜甜如此大怒，所以她猜测，真正让路甜甜火冒三丈的，不止这么简单。

“他是为了路遥遥那个女人回来的。为了能够见到已经被关进警察局的贱人，他竟然不顾身份装扮成送外卖的混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林露露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