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屏道:“的确是绣的不错了,不过我婆家……那边的绣法里有这喜鹊的翅膀尖儿的一种针法,绣出来感觉更飘逸些,就告诉了四妹妹。”
江云灵对刺绣更感兴趣些,当下便细细的问起来,江云屏很高兴,耐心的解释,又叫丫头拿来新的针线示范。
江云雀和江云雁其实不是很感兴趣,江云雁的女红已经很能看了,所以她认为其实够用了,她真正的兴趣是在书法上,所以和江云雀两个人相视一笑便走到次间的书桌上翻看一些书画,江云雀看上了一本字帖,问江云雁借用。
江云雁笑道:“自然可以,妹妹听说三姐姐也是个爱好书法的人,一手梅花小楷写的十分有水准,姐姐可否给妹妹抄写几篇诗词?妹妹喜欢写大字,小楷总是写不好。”
江云雀心下高兴,便道:“这有何难,妹妹命人备下纸笔,需要抄写哪些尽管拿来,妹妹不嫌弃姐姐字迹拙劣,姐姐便献丑了。”
叫知夏备好笔墨,又寻了诗经中《蒹葭》一篇,还有一首《锦瑟》、一首《重过圣女祠》让江云雀抄写。
当下几个姐妹倒是相处十分和谐。
江云灵也是温和的性子,但了解的人例如云雀才知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柔和的外表下一双目光坚定的眸子熠熠生辉。
江云雀却是明艳大方,性格也是偏向泼辣,看似冲动却实则有勇有谋。
相比起来,江云雁因为年纪还小没有长开,仍有些小女儿姿态,不像几个姐姐那样已经亭亭玉立,但是也是个貌美的模样了。
少顷,大奶奶乔氏和二奶奶姚氏也联袂而来。大奶奶送了个小巧的木雕摆件儿,二奶奶则送了俞琬送来的一本字帖。果然江云雁很是喜欢,二奶奶是个爽快人,当下道:“四小姐可别谢我,这是俞姨娘家里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江云雁却道:“没有二嫂,俞姨娘怎会想起送我这个,我自然还是念着二嫂的好。”
说的姚氏很是高兴,当下道:“哎呦呦,这么个巧嘴儿!说这么好听的,莫不是怕我吃了你的酒!”
当下大家都笑起来。
众人玩笑了一会儿,都觉得从前的印象有所改观,原来都不是难相处的性格。
等丫头进来说晚饭摆好了,便都去了餐桌旁坐下。二奶奶一眼就看到了果子酒,便道:“这可真是能一饱口福了,我可早就馋了这酒。”
众人坐下开始慢慢吃喝,推杯换盏倒也十分热闹。散去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树梢了,相约下次就在屏姐儿院子里相聚。
二奶奶还说:“到时候可以把他们兄弟一起叫来吧,都是兄弟姐妹的,我今儿个来就把二爷羡慕得紧呢。”
屏姐儿自然应允,她现在手里也有些余钱了,得到妹妹好意自然要回报一番,对于下次自己请客叫上兄弟们一事更是半点意见都没有,她将来要在娘家久住的,跟兄弟们相处才是常事。
江云雁自然嘱咐丫环婆子们好生伺候自家小姐奶奶回院子。
苗氏听了回报心下安慰不已,对着自己的一双儿子道:“听到了吧,你们二嫂没忘了你们,下次你们也得一起玩了。”
江驰中和江行中这才展颜欢笑,苗氏又道:“你们也别怪云雁,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实在不好在院子里招待你们兄弟,你们大姐姐就不一样了。”
兄弟俩忙道不敢。
江老太爷因为年前喝酒乱定了孙女的婚事倒是老实了一阵,这几日又在院子里面团团转,想出去又不好意思,苗氏看不过去了,便让门房把给江老太爷的帖子捡那稳妥的人家送了进来,江老太爷一个高儿蹦起来就要去参加宴会,还是江老太太一把揪住了,说:“老不修的,看看日子再蹦跶。”
江老太爷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初六,还有几日,当下垂头丧气,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江老太太哭笑不得。
苗氏趁机把江老太爷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叫进来安顿,务必照顾好了江老太爷的同时记得看着他,别再闹出乱子来,否则要他们好看。
几个小厮战战兢兢,谁不知道江家谁做主,当下急忙应了,也发狠定要看紧了老太爷。
江驰中有样学样,也装模作样的给各个兄弟下了帖子,连江二老爷家的三个哥哥一个弟弟都请了,说要在他院子里聚聚,江海中江河中江峰中这几个大的都哭笑不得,却还是应了要过去。苗氏听说后,笑道:“你那个院子才多大,能盛几个人?”
江驰中则涨红了脸辩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把个苗氏笑了半天,这才允了,道:“那日兄弟多,有几个年纪小的你需找人看仔细了,别伤着。”
江驰中点点头,道:“有冯管事和徐妈妈帮我呢,母亲不需介怀。”
苗氏又另吩咐了江海中好生照看兄弟们,江海中自然允了,又劝解道:“过年了,三弟也十五岁了,换了别人家都可以成家了,也须让他自主做些事情,慢慢就会有章法了。”
苗氏一想也是,才十五岁,自己老把他当成个孩子,却忘了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娶妻了。
江驰中选定的日子是初五。
时间比较紧,但是江家不缺银子也不缺人手,很快就办妥了,江驰中虽是发起人,却都是管事的张罗,经苗氏授意,但凡定下事项都来跟他回报,请他定夺,这一通下来他也学了不少,还自认为自己很能理事。
因为天气寒冷,许多室外活动都无法开展,但是男儿们自然不能像女子那样只在房中玩乐一番,便跟苗氏打了招呼,在院中摆了些投壶取乐之物,另借了中院西侧的平地做射箭场地,苗氏只好令人将四周围起来以免误伤。
厨房那里自然另掏了银子整治出席面,苗氏这次不仅给了果子酒与孩子们喝,还备了汾酒让年长的男子们喝,因前不久有相好的人家送了野味过来,苗氏又让在集雨轩院子里搭了烤架,给他们烤野味。一行人从中午吃到下午,玩了射箭投壶,小孩子们也叫哥哥们领着闹了一会儿,晚上仍在集雨轩用饭,兄弟几个加起来共九人,倒是吃的热火朝天,兄弟几个情分增添了不少,离开的时候小的都已经睡着了,让下人背着回了院子,大一点的也有些脚步趔趄,十分尽兴。
送走了所有人,江驰中方觉得累,一下子倒在床铺上,还是小厮进来给换了衣裳。
半夜江驰中醒来,口渴,小厮起来给倒了水便退下了。江驰中晕晕乎乎的,忽然咧着嘴傻笑起来,幸好已经放下了床帐,要小厮看到还要奇怪呢。
他只是忽然觉得,嫡出呀庶出呀的,都是兄弟,聚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自已以前总是只和行中在一起,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行中那个闷葫芦还得自己逗着他玩,还是兄弟们在一起爽快,今天行中也玩的挺高兴,总有人逗他!管他什么嫡出庶出的……想着想着,反倒又睡了个好觉。
且说江海中回到院子,径自去了乔氏那里,乔氏正嘱咐丫头煮了醒酒汤来温着,又叫婆子烧了热水备着,还不放心,怕丈夫光吃酒没吃饭又叫熬点粥备着,冷不防江海中已经进了屋,一身的酒气,只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一屋子丫环在杨妈妈的示意下退了个干净,乔氏这才脸一红上前服侍江海中换衣服,倒叫江海中一下子给抱了个满怀,羞涩中挣扎却哪里是江海中的对手,被抱着去了床上。正待脸红的推开他,却见江海中定定的看着自己,开口道:“好娘子,老老实实等着为夫。”
便起身叫婆子倒热水沐浴。
乔氏一张脸因为江海中说话时候呵出来的酒气给熏得通红,羞涩不已。想跟上去伺候洗浴又怕被笑话,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吊了半晌没个决定,倒是真如江海中说的那般老老实实的等着。江海中出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妻子在那里咬着嘴唇拧眉,知她在纠结,好笑不已。
心头更是火热,检查了房门已经关了,便吹了蜡烛翻身上床,乔氏一声惊呼已让江海中堵了嘴,当下软在了丈夫怀里。
江河中喝的更多些,姚氏正在小日子,平日里两人也很恩爱,但是要是却是独立的性格,从不像乔氏那样柔顺,自觉身体不适无法照顾他,便也不问他的意见,直接让丫环扶着去了跨院俞姨娘的院子。俞姨娘刚刚躺下休息,听到敲门赶忙起来伺候江河中洗漱,又熬了解酒汤灌下,这才伺候着他上床歇息。
江河中早已不省人事,俞姨娘去存哥儿院子看了没有吵醒儿子便放心的回来,看着江河中英朗的面容,心中逐渐柔软起来。她也是好人家的儿女,若不是遭了难又无法维持生计,便是再怎样的恩情也不会委身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