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弱光芒四处游走流泻,让她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告别尘世,来到亡者聚集之地。
余惟头昏脑胀,手却触到了身上盖的被子。
有些硬的床铺,一套将军盔甲,一柄很熟悉的长剑,还有关闭了的帐篷帘子……眼前之景,大概是一个素朴的将军营帐。
余惟终于知道自己尚存人世。可在武功高强的慧戈手下把她救出,得是什么样的高人?又或者是慧戈自己不想杀她了?
她看到帐篷外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停在外边并不进来,影子打在了帐篷上。
余惟连忙起床,简单收拾了床铺,轻声道:“您请进。”
获得许可,这人方撩开帘子,并没有因见到余惟而吃惊。
余惟倒有些惊异:“靳砥将军!”她一下子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外面士兵们演练的声音已经颇为响亮。
靳砥点了点头:“余姑娘。”他褪去以往见到爱人的忸怩,非常自然地一笑:“今天是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他这句话轻描淡写一般,余惟听了却吓了一跳。
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吸了一口气,蛾眉微蹙,鼻子发酸:“谢谢你。”
“谢我什么?”靳砥的声音温温凉凉。
余惟有些羞愧,大概昨天自己的话,让这位将军有些生气了吧。
她头重脚轻,无地自容,正不知说什么,偏偏又来了两位她此生不愿再见的人。
“小惟,你醒了?以后襄军派你不用再去了,我们也不用这个门派帮咱们了。”唐升一进来就说。
大概靳砥已经把事情和他们说了吧,余惟这样想。
“席先生,席夫人,我有事要和你们说。”靳砥声音坚定沉着。
席永问道:“关于去耕屯的事?”
靳砥点了点头。席永已料到什么,笑道:“咱们四个都去靳兄的帐篷,让他也听听!”
靳雍令退了其他人,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五个。
靳砥吸了一口气,精神振作,神情从容平淡:“爹,我决定去耕屯城当内应,拿到解药,甚至,从内部瓦解敌人。”
“好!好!好!儿子,你有这个心,我们都对你刮目了!”靳雍神情忽然矍铄,激动不已。
席永微笑:“我就知道,小砥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如此一来,小砥先去,我冒充他之后去,我们明暗配合,方有胜算。”
靳雍道:“让我夫人跟着席先生去吗?”
席永道:“我不建议夫人去,跟我去的人将来有可能成为人质,或遇险境,或还得与小砥配合,这个人一定要会武功,且有谋略。”
靳雍道:“那就只有麻烦席夫人了。”
唐升微笑摇头:“军营不可没有能统领之人,眼下我一定得留下。”
“况且,我心中已有人选。”唐升微笑地凝视着余惟。
余惟道:“席……婶母,我也能效力吗?”
唐升一字一句道:“当然,我们小惟智勇双全呢!你跟着你叔父去,你叔父冒充靳砥,你就冒充靳砥娶了不久的妻子!有意思,难道耕屯的人以往没打听到靳砥有妻,还不许人家刚娶一个?”
这话掷地有声,靳砥微微抬眼望了一下余惟。
余惟心中砰砰乱跳,不停摇头:“不行!我怎么能冒充他的妻子?我们有辈分之别!”
唐升笑道:“怨只怨你叔父长得年轻啊。再说你当什么真,你们都只是冒充的。有你叔父照顾着你,我也放心。”
余惟深锁眉头,眸光迷茫游离,靳砥望着她,暗自心中幽幽叹息。
唐升问席永:“你觉得呢?”
余惟不敢抬头去看席永。
“我觉得行。”
余惟抬头望去,席永道:“我确实能照顾她,小惟也足够有勇有谋。”
唐升道:“靳兄,不知我如此安排可否?”
靳雍点头道:“席夫人安排得太好了。只是让余姑娘也身临险境,我心有愧。”
余惟低声道:“我是军责人,理当拯救军责,身家性命,都是小事。”
她偷眼向席永望去,他脸庞上绽开一抹与从前未有二致的温柔浅笑。
靳砥沉声道:“我觉得事不宜迟,今天就可去。”
“儿子,你过来。”靳雍向他招招手。
靳砥单膝跪在床边,耳朵贴过去。
“你怎么忽然又敢去了呢?”
靳雍的声音良久徘徊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