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靳砥就被魏孤的人急匆匆地召进了戎天家里。
空旷的议事厅里,将领们都已到齐,大厅中央摆着葛炙的尸体。
他面皮发紫,太阳穴处剖开了。
戎天皱着眉出现:“这么晚了,大家怎么全到了?”
魏孤站了出来,声若洪钟,带着寒冷怒气:“大将军,是我把各位将军找来的。我副将葛炙从酒席回去后一直头晕,今天凌晨竟然悄无声息死了,法医看到他太阳穴上有个红点,剖开一看,里边藏着一枚毒针!毒针极细,所以葛炙挨到今天凌晨才死!”
戎天看着地上葛炙的尸体:“会是谁干的?”
魏孤瞪着戎勉:“葛炙在酒席上突然摔倒,说脑袋疼,我怀疑是那个时候有人暗算他!”
戎勉白了魏孤一眼,没有理会他。
“会不会是靳砥?”戎天沉吟。
魏孤道:“我今天酒席上没干别的,就观察靳砥来着,他可一直都没什么动作!靳砥武功不高于我,如果他要发毒针害人,一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直说吧,你怀疑谁?”戎天皱眉看着魏孤。
“戎勉公子。”魏孤看着戎勉。
苏征立即道:“魏将军,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将军一直坐着喝酒吃饭,怎么会暗算葛炙?”
戎天脸色不好地看了一眼苏征。
“你将军看葛炙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从去年葛炙醉酒后杀了你们那位水军副官却没有受到处罚,你将军就一直怀恨在心!”魏孤冷声道。
戎天瞪了一眼魏孤。
戎勉高声道:“我没杀就是没杀,你要是再敢提葛炙杀我副官一事,我现在就取你性命!”
戎天喝道:“戎勉!”
魏孤不动声色地道:“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取我命,夺我兵,不是你心中一刻未曾放下的心愿吗?”
戎天气得面如死灰:“魏孤放肆!”
戎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皮笑肉不笑地望了一眼靳砥。
靳砥正一副惴惴不安的神色。
戎天吸了一口气:“大家都先回去吧。”
魏孤道:“大将军,你可不能轻易放过凶手啊!”
戎天片刻没说话,而后“嗯”了一声,缓了颜色对魏孤道:“贤弟,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得各人的脸阴晴不定。
靳砥回家待了片刻,就去了小林子。
他找到了林中戎乾家的后门,轻轻拍了拍门。
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竟是戎乾亲自迎接。
凌晨的林中,月光微弱地透过密集的树叶,带来一片朦胧的光晕。周围没有丝毫生息,一片惶惶的死寂。
“兄弟进来说话。”
靳砥望了望四周:“我就不进去了。”他直直地盯着戎乾,忽然声音发抖:“哥哥救我!”
戎乾出来,把门关上,“兄弟怎么了?何出此言啊?”
“那葛炙,葛炙,是我杀的!”
戎乾没说话,盯着靳砥。
“今天我看那葛炙对大将军不敬,魏孤此人又极力维护,心中有气,我,我就发了一枚毒针。”
靳砥一副担忧的神色,垂下了头。
“现在大将军说不能善罢甘休,若是东窗事发,我可怎么办啊?哥哥,你救救我吧。”靳砥苦苦哀求。
“哎呀兄弟!”戎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没事儿惹魏孤的副将干什么?”
他来回走了几步,摇了摇头:“兄弟,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哥哥……你,你一定有办法……”靳砥有了哽咽的语调。
“我没办法,父亲说不能善罢甘休,我怎么帮你平息此事?”
“二公子,二公子,你要是不帮我,事发后,我不就完了!”
“你也不能拉着我跟你一起完啊!”戎乾说着就要回去。
靳砥冲在他身前,扑通一下,给他跪下了。
他拉着戎乾的衣角,低着头垂泪道:“就当哥哥,就当哥哥可怜可怜兄弟吧。以后兄弟对哥哥马首是瞻,无命不从!”
“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是我实在没这个本事啊!”戎乾叹道。
靳砥哭出声来,死死拉着戎乾的衣角。
戎乾拨开他的手,又要回去,靳砥跪着,拿身体死死阻住他的路,头深深地埋在地下,肩膀抽动着哭泣。
“哎!”戎乾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扶起靳砥,缓缓凑近道:“那我就试试,你自己可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啊。”
靳砥又一次跪下,给戎乾磕了三个响头:“谢哥哥救我!这份恩情,念责没齿不忘!”
白天,戎天把靳砥叫到家里。
亭榭上,风灌满了戎天血红色的斗篷。
“昨天,靳砥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一晚上都没动静。”靳砥答道。
“刚才,高楼那边一个守兵过来说,靳砥告诉他,昨天喝酒喝多了,今天实在不能过来商谈了。”戎天道。
“大将军的意思已经告诉给靳砥了,现在就看他的意思了,他也得好好考虑。”靳砥缓声道。
“父亲!”戎乾站在亭榭下边。
“有什么事?上来说吧。”
戎乾上楼,笑道:“念责将军也在啊。”
戎天道:“你有什么事?”
戎乾看了一眼靳砥。
“念责也不是外人,不用避着他,说吧。”戎天把斗篷摘了下来,回身坐下。
“就是葛炙将军的死,我昨天酒席上看到是谁下的毒手了。”
戎天凝视着他,连忙道:“谁?”
“是大哥身边的水军将领慕烈将军。我当时目光凑巧刚好扫到他,就看到他发出一枚毒针,葛炙将军就摔倒了。”
戎天呆了片刻,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隐隐的冷笑。
戎乾道:“但是我想,父亲一定不能轻易动慕烈将军,可你又对魏孤将军保证此事不会善罢甘休,那么父亲找一个替罪羊不就得了。”
“我知道了,乾儿,你下去吧。”戎天脸有倦色。
“是,父亲。”戎乾看了靳砥一眼,下楼去了。
风满亭榭,一片苍凉。
靳砥看到戎天眼神发散。
戎天捻起一绺头发,冲着靳砥苦笑:“今年以来,我头发白得愈发快了。”
深夜,靳砥领人监视高楼,又一次地悬上了高楼的房梁。
席永和余惟犹在安然下棋。
可席永脸上却带着一缕忧色。
“席先生,戎乾在戎天面前说,是戎勉的慕烈将军杀了葛炙,并建议戎天找替罪羊,以给魏孤交待。”
“好。”席永语声凝重。
“席先生,解药给百姓了吗?”靳砥问道。
“小砥,解药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