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戎天收到了席永的一封信。
席永以靳砥口吻,极力安抚戎天,称自己正在与父亲靳雍谈论交出军责一事。
又过几日。
夜色阑珊,戎勉家门口沉寂寥落。
当当当,有人沉稳地敲了敲门。
一个下人出来开门:“哟,是魏将军!”
魏孤阴沉着脸:“我有话要对你们公子说。”
到了戎勉屋里,魏孤看到戎勉正在喝酒。
“谁让你把这个人带进来的?”戎勉呵斥那个下人。
“戎勉公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魏孤坐了下来。
戎勉抬起一双醉眼望着他。
“你有个兵,刚才来我军营报信,说你的两个死党忠将苏征和慕烈正策划谋害大将军,明天一早就动手。”魏孤低声道。
戎勉放下了杯子,直直地盯着魏孤。
“你胡说八道!”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吼道。
“我胡说八道?你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啊,你就想着害死大将军后,把耕屯交给靳雍吧?”魏孤微微冷笑。
戎勉踉跄了一下。
“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他一双红眼睛瞪着魏孤。
“一定是你找了这么一个兵来陷害我!”
魏孤放肆大笑,声若洪钟。
“我才懒得陷害你!我已经派人领这个兵去面见大将军了,你就等着大将军过来找你吧!对了,大将军或许不忍心杀你,可是对你的苏征慕烈估计就没那么仁慈了。”魏孤笑着,眼神直要穿透戎勉的心!
戎勉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魏孤道:“我走了,回军营,你继续喝大酒吧,但愿你醉晕过去,一觉醒来在大牢里!”
戎勉眼前阵阵发黑。
片刻后,他冲了出去,一直冲到大门外,却发现长街上行人寥寥,根本不见魏孤的影子。
一阵冷风吹过,戎勉仿佛从梦中惊醒。
他拉过一匹马,向河边跑去。
戎乾家的后门被敲响。
戎乾满面笑容出来:“念责兄弟,怎么了?”
靳砥不自然一笑:“找哥哥喝酒,可以吗?”
戎乾哈哈一笑:“当然可以,兄弟进来吧!”
耕屯的母亲河上,苏征和慕烈正在练习水军。
戎勉都不下马,清点了二十个武功高强的好手,发了一声号令,带着他们向城内军营奔去!
魏孤正在军营内的一个帐篷里看兵书。
帐篷里站着二十一个卫兵。
他偶一抬眼,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
“哎,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这个卫兵微微一笑:“魏将军,我之前是葛炙将军的部下,你忘了我了?”
葛炙!魏孤的心不知怎么有些抽搐!
这个已经远去的亡者。
他的名字魏孤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怎么今日此时,这个死去的人的名字重新出现了?
魏孤的心忽然感受到一种猛烈的痛苦!
风吹进帐篷内,把那盏唯一的烛火摇晃了。
魏孤望向不稳定的烛火,隐隐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姓魏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戎勉语调阴沉,他带着那二十个士兵站在了帐篷里。
他手上竟然提着一柄大刀。
“戎勉公子,你怎么来了?我,我什么时候陷害你了?”魏孤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戎勉蔑视地摇着头:“你这人太可恨了。”
魏孤生气:“你给我把刀放下!”
“你先把话说清楚。”戎勉冷声道。
“我根本就没陷害过你,你别在那儿喝多了酒开始耍!”魏孤高声呵斥。
戎勉大怒,他叫道:“魏孤,你一直看我不顺眼,这次竟然要把我往死里整!倘若我此番不死,一定取你性命!”
这话一出,魏孤的兵脸上都有了愤怒之色。
一人道:“戎勉公子,魏将军敬你是个公子,你别在这儿耍起来没完!”
戎勉一个兵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能跟戎勉公子说话?”
此时,那个魏孤不认识的兵高声喊道:“大家一起上,把戎勉和他的这些兵都撵出去!”
魏孤的兵如得号令,立时冲上去跟戎勉的兵扭打在一起,大家功夫都不弱,帐篷里立时一片混乱。
突然,烛火熄灭!
可这丝毫没有打断众人的厮打。
倏地,魏孤一声惨叫猛然传了出来。
大家都被这声抽冷子的惨叫吓了一跳!
一人喊:“是魏孤将军,是魏孤将军!快燃烛火!”
帐篷内重又亮起。
众目睽睽之下,一幅可怖场景出现了。
戎勉颤抖着拿着刀,淌着血的刀身下,魏孤的心口被刺穿了一个大窟窿。
帐篷内鸦雀无声。
突然,魏孤一个兵尖声高叫:“戎勉把魏将军杀了……”
戎勉扔下了刀,瘫倒在地,酒全醒了。
半夜,戎乾来到议事厅,乍呼呼高喊:“怎么回事?魏孤被大哥杀了?”
戎天望着地上魏孤的尸体,似乎痴了。
良久,戎天才回过神,他愣愣地问戎乾:
“念责呢?”
“儿子和念责将军今晚一直在喝酒,您派来的人报信后,我和他就过来了,中途他要去解手,我就先过来了。”戎乾望着魏孤,迭连问:“怎么回事?他俩怎么了?”
一个士兵进来禀报:“大将军,现场勘察完毕,除了魏将军死了以外,还有一个戎勉公子的兵死在帐篷角落,同时,魏孤将军一个卫兵不见了。有人猜测,应该是那个卫兵杀害戎勉公子的兵后,畏罪逃跑了。”
戎天死了一般,戎乾挥挥手,让这个兵下去了。
靳砥出现。
他默然站在戎天身旁。
戎天忽然拉住靳砥的手,靳砥感觉握住了一块冰。
“戎勉把魏孤杀了,他喝酒,喝酒喝多了把魏孤杀了……怎么会这样呢……”
戎天气息不稳,突然喷出一口血。
靳砥连忙扶戎天坐下,轻声道:“大将军,事已至此,我们就认了吧。”
戎天怔怔地凝望着靳砥,那眼神里有烈烈燃烧的火焰,还有正在凝固的雪水,水火交融,水深火热,靳砥能感受到戎天内心的痛苦。
“我已经问过戎勉了,他说,他说之前魏孤找过他,说有一个兵找到魏孤称他要谋反,魏孤把那个兵交给我了,所以他认为魏孤陷害他,才去找魏孤说理,结果误杀魏孤。可是我也问了一个魏孤的卫兵,他说魏孤整晚都在军营,也根本没有戎勉说的那个指控戎勉谋反的兵出现过……”戎天低声道。
“我看是戎勉喝酒喝多了,自己幻想魏孤来找他吧……”戎天有些痴怔。
戎乾道:“父亲,你去找大哥负责开门的下人来问问,若是魏将军来找大哥,那个下人应该知道。”
戎天如梦方醒:“是,是,我糊涂了,好聪明的乾儿。”
那个下人被找来,戎天问完话后,下人道:“今晚魏孤将军确实过来找过戎勉公子。”
戎天的脸一寸一寸地失去血色。
“又是易容……”
戎天嘴角流出了血。
“敌人易容成了魏孤将军,编了一套瞎话,意在勾起戎勉公子和魏孤将军的仇怨。”靳砥轻轻道。
戎天摇头苦笑:“敌人只是逗逗戎勉,没想到那个戎勉竟然去,去杀了魏孤。”
靳砥低声问:“大将军,戎勉公子,真的杀了魏孤将军?”
戎天无力地点点头:“他自己都说了,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