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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花灯节(四)
作者:阿葚本章字数:3443更新时间:2019-05-01 08:41:37

街头人声鼎沸,暮色渐现之后八里长街户户盏了灯火,此番从小二层茶楼的包房里望下去,南城的繁荣昌盛,几乎尽在眼下。

有一两群小孩子在街上笑闹不断,被煞有其事祷告的大人无限嫌弃,他们却并不知收敛,反而更起劲的将手里折了花样的纸灯挨个放到水里,欢呼雀跃。

我忽的失了神,想起多年前,在大漠童花镇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景——那是大旱三年之后,迎来第一场降雨的景象。

小镇上敲锣打鼓,从午时一直到深夜,户户灯火骤亮,随处可见向天朝拜的人,那一年我不过八九岁,跟着人群在街上手舞足蹈,却并不知晓大家在欢喜什么。

只记得氛围很好,拉着我的手的向莫楚笑的很温暖。

“你这小姑娘,除了发呆愣神,再没了别的爱好?再凉下去,可就毁了我这上等的好茶…”

沈彻在茶几的另一侧除了坐姿豪放以外,连话都说的阴阳怪气,我却并没有与他斗嘴的心思 ——

因为南秋,此刻正猝不及防的闯进我的视线!

我眼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从东街拐了过来,尾后跟着的随从大约数十个,个个英武神气,队伍最中间护着一顶青紫色的官家小轿,一行人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浩浩荡荡的向正北方进发。

“南大公子南秋?你跟他…可相熟?”沈彻不知何时也站到了窗前,俯身将街上的人与景尽收眼底。顿了顿,才懊恼的皱了眉头,“瞧我这脑子,你在南府讨生活,怎么会不识南秋?他……待你可好?”

我侧过身想把南秋捡了个麻烦虫的故事当个笑话讲给沈彻听,话还未出口,却先看见他把玩着手中的纸扇,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我,笑的嘴巴几乎咧到了耳后,他假意咳嗽一声,才一本正经的附到我的耳边,“瞧你这眼神儿……你该不会是对南秋心怀不轨吧?怎么着?是要——意图伺机上位?”

太神奇了,因为沈彻的出现,我觉得我翻白眼的技能达到了一个新的人生巅峰。

我确实又冲着他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等我转身入座,进了口茶,才忍不住反驳,“沈彻,你的心思……实在太阴暗了,若能生在官宦人家,一定是没有对手的独孤求败——”

他持扇的手忽的顿了下,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那就,借你吉言了…”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惹人伤心的事,他收了笑意,气氛也因此冷了下来。

我识相的做无知状,扭头如牛饮茶。

良久,他才坐回方才的位子收了情绪,随手拿起茶壶器皿,行云流水的来回几下——又生出一壶好茶。他一边替我斟上一杯,一边缓解已经冰透了的气氛,“所以,跟着独孤求败讨生活也不算委屈不是?”

我不假思索的回口道,“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算什么独孤求败?最多不过争得个大份家业,生的逍遥,活的自在…”

我将话说的透彻,尾音拉的极长,他听了,饮进口的茶险些给这小包房下一场雨,“你志向倒远大,怎么,看不上我这小门小户,是想在官场里沉浮一番?”

我看他一眼,耸肩微笑,不再搭话。他瞧我只笑不语,也跟着傻乐起来——心怀鬼胎,人面兽心,口不对心,大约是我俩这个当下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此时,窗外的笑闹声比起从前更甚,我择了时机,三步并做两步跨到外面的走廊上——入眼的,是沈彻之前口中的,烟火盛宴。

南方果然盛产富庶人家,这样的烟火造势,月月都要来个几次,供人观赏祷拜,游玩取乐。我一边惊叹于这绚丽的景象,一边以乡巴佬的姿态“与民同乐”。

沈彻不仅不嫌弃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竟然还直接勾住我的胳膊,从二楼,生生的,跳了下去!

一个没留神儿,他的手间便多了两支手持烟花,一并递给我之后,他的手才算是得了空,随意一拽,我便跌进了他的怀里,只听他笑意涔涔的低声在我耳边道,“我也是第一次赏到南城的烟花会——”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明灿灿的烟火里被隐去,脸庞在灯火的映衬下,只剩了绯红,可攥着我衣袖的手,始终不曾松开,我们像两个闯入人类世界的异类,圈手在人群里,烟花里,只有彼此。

至此,有两朵奇葩,冉冉升起,为人海中寻乐的人提供谈资——

“瞧那俩人,一定是第一次目睹烟火会,我方才亲眼瞧着俩人从茶楼二层跳下来的,浑身冒着傻气儿…”

“哦?莫不是从哪里来的疯人吧,咱们南城如今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衣着倒是光鲜,许是哪个大族的俩傻公子吧…”

……

我,“……”

天儿越晚沈彻的精气神儿越足,等街口人群散的七零八落,他倒有了饮酒的雅致。

我不好扫兴,想着不过两日我也就踏马离城,不出意外的话该是再无回头日了,如此,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提及“君子”,我想,君子这个字词,他该当的起的,虽然他一向以一副痞样儿混迹人群,可他其实还算心地善良,无论是那日为我挡剑,还是方才随手捞起险些掉进拱桥下的孩童——尽管他的解释是,大好的日子,死人多晦气,绝不能让他沈大公子碰上。可无论说辞怎样,他都是弃了自己的安危,挂心他人的生死。

这样的人,才是世间奇骨。

所以,倘若他没有抱着两坛子酒从酒馆走出来的时候,搞了个鬼神的面具吓了我一个趔趄——我想,我是要多夸他两句的。

看我受惊的样子,他简直要笑到升了仙位,就连领着我到了南城最高的城楼顶上,都不曾停下他夸张的笑声。

我抢过他手间的酒,席顶而坐,“你再笑下去,该有人请道士来捉鬼了…”

他在我旁边择了舒适的姿势卧躺下,进了口酒,才收住笑,“我瞧着你独身一人在南城讨生活,有些武功又身怀灵力,倒不像会是被乱力鬼神吓到的主儿…”

我扶额,“大少爷,请你无论如何,都牢记一点,我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个姑娘家,你不要总刻意忽略这个事实好吗?”

“嗯,你说的对,是我大意了,抱歉……”话毕,他举起酒坛,“来,干了它”

我,“……”

所以方才的那番对话,是对牛弹琴么?我此刻有些眩晕,想挥拳是怎么回事?

他绕过我冒着火焰的眼睛,自顾自的进了一大口酒,大喇喇的枕上双臂翘起二郎腿,“既知道自己是姑娘家,嫁个安稳人家安生过日子便是了,何必着了男装,在外为奴为仆?”

我叹口气,佯装平静,“你自然不懂劳动人民的穷苦心酸,况且我无父无母,自由惯了,做不到一辈子受制于柴米油盐……”

事实上,那个我心甘情愿想以柴米油盐共度一生的人,已经不知消散到这世上哪个角落了。

我拿起酒坛,对着远方深深一敬,轻抿一口,扭过头看着他,随口道,“你自小出身富贵,可受过讨生活的苦楚?”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圆月,透着温和,却又有些伤感,“苦楚没有——虚情假意却是见惯了的,”顿了顿,他调整了坐姿才继续道,“我的生母是没有名分的妾,在我五岁那年,无缘无故的病死于榻,自此,我便被膝下无子的大夫人收养,她利用我与父亲的宠姬争得席位,我借助她的力量,打小便被人礼待,长大后,更是得了荣光与身份——我与你,有什么不同呢,都是无亲无挂,没人惦念的主儿——若非要说不同,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必将一辈子生活在虚情假意,勾心斗角里,而你,穷苦却自由,孤身却洒脱——十一啊,我真是,要嫉妒你了——”

他这话里,我不知该信几分,却有些莫名的怜悯顺着脑浆往外迸发,一发不可收拾,“虚情假意也是一种情意,你别这样看不上,依她的身份该有很多人想与她亲近,定是因为你机灵乖巧,她才选了你相依为命,利用,也是因为你可利用啊,你该以此为傲的,怎么听你这番话,满满的都是厌恶?”

他猛的回头,似笑非笑,“我活了整整二十年,头一次听见这么安慰人的,道理扭曲,却舒人心,还无法反驳……”

我得意的摸了把鼻子,看着他的眼睛,传授经验,“世上很多事,大都无解,你跟不分对错没有好赖的事较劲,哪能得了什么好果子?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处境,那还不如求得一死来的痛快…”

他呆愣片刻,忽的舒了眉头,眼睛乐得只剩一条线,“今日真是受教了…”只见他转手拿起酒坛,递与我,“来,酒逢知己……”

我接住,爽利的将半坛子老酒入了喉,随后他也扎实的空了坛,接着同我相视一笑,“你若愿意到我府上来,咱们可共谋未来,倘若你无意于此,我也不会强求,他日你我江湖再会,以友人知己相称,如何?”

这次换我木讷了——沈彻正经起来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可使人忧伤的是,他果然不能正经过一刻钟,不等我点头,他便抛起了媚眼,“当然,你若垂涎本公子的容貌,想换种身份留在我……啊啊啊,疼!!!你下手当真是狠啊啊啊!我要旧伤复…啊住手——住手啊…”

我不过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推了几把,他惨绝人寰的叫声就在夜空此起彼伏的回响了一炷香。

随着人工奏乐杀人响,我思索着他才说的那番话,觉得甚是可笑——我不会去他的府上“讨生活”,共谋未来更是无稽之谈,多个朋友倒是好事,至于他日相见——是指会周公的时候,来个茶会吗?

世界之大,他同我不过萍水相逢,一个注定天涯为家,一个要为富贵人生辛苦忙碌,一别两宽最现实,哪里还有重逢之日?

然而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确实要携手走很远的路。

远到没有尽头,远到共赴未来的说辞才刚好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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