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子又急又气，伸手去推苏默颜端着的酒杯。苏默颜早有防备，轻巧地躲开了。

“我说，这是怎么了？唱的哪一出啊！”姜曼云的声音不怒自威。

苏默颜面色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脊梁。

漂亮女子立马哭诉起来：“干妈，您怎么才来？我可被人欺负惨了。”

“谁那么大胆敢欺负你？”

气势又回到了漂亮女子的脸上。她指着苏默颜，冷傲地说：“就是她！”

苏默颜看着杯中的酒，很想一饮而尽。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开始跟姜曼云套近乎，说着不露痕迹的恭维的话。

漂亮女子挽着姜曼云的胳膊，一个劲地撒娇：“干妈，您是最疼我的，您可要帮我讨回公道，不能让我白白被人欺负了。”

姜曼云慈爱地说：“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苏默颜转过身，笑容满面地问：“那您准备怎么对我？”

姜曼云面不改色：“给她道歉。”

苏默颜无语：“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就要我道歉？说不定该道歉的人是她。”

“这孩子有教养。若不是你招惹她，她是不会做出格的事的。”

“她有教养？那我呢，我就没教养了？难道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您这看人的眼光可真不敢恭维。”

漂亮女子推了苏默颜一把：“怎么跟我干妈说话的！”

满杯红酒一滴不剩地泼在了她脸上。苏默颜丢开空杯，眼神傲慢而冷厉：“没你说话的份！”

姜曼云抬手就是一巴掌：“放肆！”

耳光清脆，惊得在场所有商贾名流都有点不在状态。苏默颜摸着被打得发烫的脸颊，眼里泛起一点泪光：原来，在你的心里，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都比我重要。不管有没有哥哥，我都是不被爱的，都是多余的！

恰巧不巧的，苏凌枫与夏米拉从休息室出来，这一幕刚好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两人齐声惊呼。

苏凌枫想起了叶寒川给他的照片，开始痛恨自己的不作为：为什么总是保护不了她？为什么总是在不断伤害她？为什么你要这样委曲求全？为什么这种现状得不到改变？他冲到姜曼云面前，怒气已浸染了他的眉眼：“你凭什么打她？凭什么！”

姜曼云神情高傲：“凭我是长辈。”

苏凌枫的眼睛红了：“长辈？什么长辈？你是哪门子长辈？我怎么不记得还有你这样一个长辈？”

姜曼云冷淡地说：“我这个年纪应该还担得起‘长辈’这个称呼吧？”

苏凌枫冷笑道：“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担不担得起那份尊敬跟年龄关系不大，得看你配不配，还得看我愿不愿意承认。”

这句话戳到了姜曼云的痛处，她转头看着苏默颜，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苏默颜低声下气地说：“哥，算了，我没事。”

苏凌枫的言语没了平日的温和：“你闭嘴！没事？什么叫没事？难道要把你打死了才叫有事？她凭什么……”

苏默颜急了：“哥！我的事我处理，你别管我！我求你了……别说了！”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她咳了起来，咳得眼泪直流。

苏凌枫将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我不管了。咱回家去，再也不要看见这些讨厌的人了。”

苏默颜依在他肩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米拉火大了：“苏凌枫，什么叫不管了？难道还让默颜白白挨打不成？长辈怎么了？长辈就能蛮横不讲理了？长辈就能随随便便动手打人了？这是哪家的规矩？依我看，这岁数倒是长辈的岁数，已经半截入土了，只是这护短的做事方式可没有长辈的讲究！”

漂亮女子又去推她：“你瞎叫唤什么？”

夏米拉一巴掌打开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最好离我远点！我可不像这位小姐那么好脾气！惹急了我，天王老子我都不放在眼里！”

苏凌枫冷眼旁观，也不让苏默颜说话，由着夏米拉闹。

漂亮女子指着夏米拉的项链说：“戴着几千块钱的廉价货，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有没有脸了？”

“打娘胎里出来，我就不知道脸是个什么玩意。你倒是有脸，就是不要脸！”

“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难不成，你还想找人欺负我？这回又是谁？干妈用过了，是不是该干爹出场了？来呗！看看我这身穷骨头会不会怕你这只会仗势欺人的浪骚贱！”

姜曼云喝道：“这是什么场合？说话没点教养！”

夏米拉牵起苏默颜的手说：“教养？她倒是好教养，却平白无故地挨了耳光。你自以为有教养，却专挑好欺负的下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教养？如果是的话，我宁愿当个粗人。因为我不愿意有她那样的教养，也不耻与尔等为伍！”

苏默颜低声说：“别说了！”

夏米拉火气难消：“为什么不说？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能不讲理？有钱就能欺负人？如果有钱人都是这副德行的话，我呸！去他娘的有钱人！老娘不稀罕！”

苏凌枫只差没拍掌叫好了：若颜颜也能这样痛快地宣泄情绪，我就放心了。

苏默颜喘得没那么厉害了，呼吸渐渐平稳。

漂亮女子甩出一句无比恶毒的话来：“还以为你是多厉害的角色呢，原来不过是个纸糊的灯笼，随时都有可能熄火。”

苏凌枫和夏米拉气得脸色发白，却不知该如何反击。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没人敢随便接口。倒是苏默颜，全然不在乎：“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就是个随时可能熄火的纸灯笼，哪又怎样？不是说人有旦夕祸福么？说不好最后长命百岁的倒是我这破皮囊。”

猫咪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来：“小姨，你别气了，咳嗽很难受的。你都咳出汗了，快擦擦。”

“小姨没关系的，缓缓就好了。”苏默颜不想再纠缠下去，“你打人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我律师的名片，他会联系你。”

漂亮女子笑了：“季秦川？你的律师是季秦川？”

苏默颜冷眼相向，静候下文。

“季秦川是我爸爸的私人顾问，不是你请得起的。”

“我请他不用出钱。”

“你们是什么关系？”

“就是那种没事不联系，有事说句话他就会帮我搞定一切的关系。”苏默颜收起名片，指着身后的母女说，“如果你想和解，也可以，向她们道歉。”

“谁要和解？谁要道歉？做梦！”

“你确定你不道歉？”一个有气无力得像是刚睡醒的男声传了过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人一身休闲装，端着一杯酒斜靠在柱子上，眉眼中尽是慵懒。君无双？见过他的人都大为意外，议论的话题发生了变化。

姚梦芽和君无双的目光只做了短暂的交汇，就默契地分开了。

苏默颜满眼无奈：“你又来多事。”

君无双好像没长骨头，换了个姿势靠着柱子：“我要不多事，你不就又被人欺负了？”

姜曼云的脸变了：“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很奇怪？他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

“你们认识多久了？”

“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要忘记具体时间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知道，当然知道。”苏默颜皱了皱眉，问君无双，“你是不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通缉犯？为什么别人看到你都是见了鬼的表情？”

君无双极不情愿地站直身子，慢条斯理地走过来，随手将酒杯放进服务生的盘子：“那是他们心里有鬼。”他指了指苏默颜红肿的脸，眼里交织着心疼和怒气，“疼得厉害吗？”

苏默颜把脸侧到一边，轻声说：“没关系的。”

君无双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都叫你保护好自己了。”

苏默颜眼神温柔：“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苏凌枫见两人的目光纠缠，心里又酸又疼。

君无双转头看向姜曼云，摸了摸眉毛：“我说，姜董事长，这样的场合你动手打人，有失身份吧？我倒是好说话，就怕端木先生知道了，这事就大了。”

姜曼云眉心一紧：“这姑娘跟端木先生认识？”

君无双思忖片刻：“这个嘛，我不太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在端木先生心里，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抵不上苏姑娘的一根头发丝。”

人群哗然。

苏默颜默默吐槽：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家伙！

漂亮小姐素来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她目测君无双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不会超过两千块钱，很是不屑：“端木？端木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

姜曼云喝道：“别乱说话！这里还没有你插嘴的份！”

君无双神情愉快：“还是姜董事长知道轻重。你当真不道歉也不后悔？”他掏出一张已填好的支票递过去，“十万块，你的裙子钱。”

漂亮小姐看了看姜曼云，没敢说话，更不敢接支票。

君无双笑得懒散：“你别看她，看她也没用。道歉这事得你自己来，她帮不了你。这支票是你应得的，拿着。”

“我……我才不要道歉！”漂亮小姐一把拿过支票，“谁还怕你不成！”

姜曼云脸色铁青。

苏默颜摆摆手，拉起猫咪走人：“回见。”

“等等。”从灯光昏暗，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冒出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

君无双心想：这么耐得住性子，倒不像端木家的三少爷了。他恭敬地弯了弯腰：“端木先生。”

苏默颜很是烦躁：“你怎么也来了？还嫌不够乱？赶紧走人！”

大厅里鸦雀无声。

隔了十年之久，端木剑霜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如果非得说有改变的话，那就是他的眼神较之以前更为清冷，多了几分成熟的脸庞也更像个妖孽了。他无视众人，一双眼只在苏默颜身上温柔地流连：“好久不见你，见了就赶我走，这是什么道理？”

苏默颜指着猫咪说：“我哪有赶你走？只是这孩子还饿着，我要带她去吃东西。我没钱，你跟着付账。”

“别急，给我一分钟。”

姜曼云想要说话，又忍住了。

漂亮女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