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萧暮雪和沈安馨刚下车,就见姚梦芽已等在楠树下。她奔跑着上前,抱着萧暮雪又跳又叫:“臭丫头!你担心死我了!”
萧暮雪笑道:“你是跟寒川混太久了么?动不动就叫我臭丫头。我刚洗过澡,哪里臭了?”
“精神还好,就是瘦了些。”
“我说你能不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都已经没棱没角圆成球了,你还说瘦了些?难道近视眼也会传染?不对呀,方宇墨的眼睛不是恢复正常了吗,你又是怎么近视的?”
“又扯他干什么?真是对不起!你生病时我刚好出差,没能去照顾你。”
“我就是个发烧感冒,哪里需要你照顾了?再说,端木家有的是人。”
沈安馨说:“梦芽,这个你不必抱歉。之所以我跑得比较勤,是因为我太喜欢端木家的厨师了,就以看这丫头为名,堂而皇之地去蹭饭了。”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去了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也不怕麻烦别人。”
“怕什么?厨师不就是做饭的?我才不会像你那么傻,怕麻烦别人,便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委屈自己。”
正说得开心,姚梦芽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是接了重要案件,要她回去整理资料。她刚要说抱歉,萧暮雪已开始催:“你忙你的去,不用操心猫咪,我这就去接她。”
姚梦芽嘱咐几句就赶回去加班了。
沈安馨说:“当妈的女人真不容易!每次看见梦芽,我都特别感触。像她这种婚姻要来何用?还不如单身来得痛快。”
“单身是好,可就是不能生孩子。”
“若人类能单性生殖,估计这世上的男人都得是光棍。”
“这就是你迟迟不嫁的原因?婚姻中的男人也并不是都不作为,也有很温暖很贴心的。你不要以偏概全,一棒子全部打死了。”
“这世上的婚姻,大多跟爱情无关。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运气,刚好遇见一个与我相爱,还懂得珍惜的男人。若不能嫁给爱情,对人对己认真负责的正确态度,是不凑合结婚。”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的性格肯定是吃不了亏的,你不必担心我,倒是可以想想怎么撮合梦芽和方队长。”
“原来坏人还不止我和寒川。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前几天我们聚会,又玩真心话大冒险,方宇墨输了。米拉就问他,你最初的爱人和现在爱的人可是同一个人?如果是,是谁?他说:从始至终,我只爱梦芽。米拉又问,你们为什么分手?他拒绝回答,接受惩罚喝了很多酒,后来就醉了。醉了后,他哭着写了一段话。”
萧暮雪默默叹了口气:为何这世上的情事总是这样阴差阳错,难如人意?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梦芽的伤口是否已愈合。“他写了什么?”
“他写道:‘你和我,宛如光热微弱的两盏灯,隔着山与水的距离,在漫漫寒夜里不足以取暖。然而,多了一个人,多少都是个安慰。哪怕相对凝噎,哪怕相思成空,哪怕相守无望,终究觉得这世界没那么凄苦。我们小心翼翼地彼此牵挂,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又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那点光亮确认对方是否还在。你,还在么?会一直在么?能一直在么?倘若你终将弃我而去,那么,在你转身后,请别再回头,别再问我的泪是否为你而流!我要将你葬于心间,陪我在这孤独的人世苟延残喘,直至暮年。’梦芽看完后,接了句:时间将青春风干,曾经的誓言东落西散,你我再也无关。”
萧暮雪怆然。
沈安馨同样神色凄婉:“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都哭了。”
背后传来方宇墨和叶寒川的声音:“两位小姐,请慢行。”
萧暮雪笑道:“瞧瞧我们的方大队,随时都这么威风凛凛,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眼馋。叶先生,你是来请我们吃饭的,还是来送礼的?”
叶寒川掏出钱包说:“都给你好了。”
“就这么几张卡就把我打发了?怎么着也得买条街庆祝我大病初愈吧!”
“你还真够不客气的!”沈安馨笑骂,“寒川,你说你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认识这丫头了?你可得捂紧你的钱包,不然,迟早被她吃干抹净。”
“她要钱不是为她自己,是为那些孩子。我愿意!”
“你倒是看得开。”沈安馨笑嘻嘻地说,“方大队,梦芽今天要加班,你暂时见不到她了。跟我们去接猫咪吧,一会由你送她回家,趁机见见心上人。”
方宇墨挠挠头:“猫咪的钢琴课要上到九点半,不着急。我想先去给梦芽买点东西,她还没吃饭。”
萧暮雪的嘴巴张成O型:“啥情况?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这么长进了?”
方宇墨难为情了:“哪有!饿着肚子工作胃受不了,我只是不想她生病。”
沈安馨说:“得了!你那点小九九,好像谁不知道似的。说到这,我有个问题想问,梦芽好歹也是律师,怎么会嫁给嗜赌成性的人?方便的话告知一二?若涉及个人隐私就算了。”
“倒也算不上隐私。之前我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最近一个案子的嫌疑人跟麦家铭有关,我才着手调查。梦芽刚考上律师的头两年,工作很不顺,生计都难以维持。无奈之下,她应聘到一家外贸公司做翻译,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就是麦家铭,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的。”
萧暮雪多少有些吃惊,沈安馨倒是淡定,叶寒川更是云淡风轻。
“麦家铭是个爱才的人。他见梦芽做事尽心,性格脾气跟自己也合拍,便有心提拔,处处历练她。后来,他得知梦芽志不在翻译,而是律师,就利用自己的关系在一家律师行为梦芽求了个职位。梦芽非常努力,只用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可有可无,籍籍无名的实习生变成了小有名气的律师。梦芽感激麦家铭的襄助之恩,视他为友。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去麦家铭的公司找他,意外地发现他的妻子出轨了。你们肯定猜不到,那女人出轨的对象是谁。”
“赶紧说,别吊我胃口!”沈安馨催道,“该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那个男的叫雷子,是麦家铭的发小。当年雷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东躲西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是麦家铭收留了他,供他衣食住行,还给了他一份工作,他才得以存活。”
沈安馨显然被恶心到了:“这人得有多无耻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萧暮雪接口道:“典型的农夫和蛇。”
方宇墨摇头:“农夫和蛇?那可太侮辱蛇了!梦芽撞破两人的奸情后,好心提醒麦家铭,要他当心枕边人。麦家铭根本不信,说一个是自己的发小,一个是自己的发妻,断不会做这种背德的事。直到后来,他老婆死活要跟他离婚,他才起了疑心。他查了公司的账目,才知道被算计了:自己那管财务的老婆伙同雷子亏空了公司,并转移了所有财产。一夜之间,麦家铭从身家过亿的老板变成了不名一文的穷光蛋。梦芽怕他想不开,常伴左右。经此一事,麦家铭意志消沉,沉迷于赌博,无论梦芽怎么劝都没用。过了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生了猫咪,一起生活到现在。”
萧暮雪不胜唏嘘:“雷子,还真是一颗雷!”
沈安馨说:“而且还是一颗诡雷,深藏不露,叫人防不胜防。”
叶寒川说:“那叫老刀或者刀子的呢,又当如何??”
沈安馨说:“刀子,刀子,不就是插在别人心上的一把刀么?”
叶寒川说:“雷子,刀子,这名字起的!你们说有没有叫钉子的?”
沈安馨说:“钉子?不会吧!这名字听着就瘆得慌,不是啥好东西。”
“钉子,钉子……这个名字好耳熟!”萧暮雪敲着头说,“我好像听过?”
方宇墨的心一沉,忙往回找:“寒川逗你玩,你也当真。哪会有人叫这名字。”
“不对,是有这个人。可是,我想不起他的样子了。钉子……钉子……”萧暮雪的心突突乱跳,脑袋发晕,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抓着叶寒川的胳膊,神情惶惑,“你帮我想想,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我是第一次听说,莫不是你记错了?”
“绝无可能!若不是和他有过深刻的交道,我不可能记得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
方宇墨见事已至此,知道搪塞不住,便打了个电话给池昊,叫他速速赶来。
脑子里有个地方,塞满了一团团厚厚的黑色迷雾,狂风吹不进去,烈日照不进去。萧暮雪死命想将那团黑雾驱散,换来的却是恐惧与呕吐。她蹲在路边,直吐得眼冒金星,浑身虚汗。
沈安馨和叶寒川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池昊狂奔而来,手里拿着个纸卷。
方宇墨打开那纸卷,指着上面的人问:“你记忆中的钉子,是这个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