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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第220章:归乡
作者:舒涓本章字数:4329更新时间:2020-05-30 19:21:18

从山巅往下看,萧家寨一片大好春光。此时油菜花开得正好,金灿灿的铺满了田间地头,阳光下亮得晃眼。绿油油的麦苗宛如天池碧水,洒满了田间地头和山坡,微风过处,绿波荡漾。各色野花释放蓄积了一冬的能量,美得绚烂又低调。

一条条灰白色的水泥路,已通到家家户户的门口,实现了当年萧暮雪第一次进城时许下的愿望:愿天晴下雨都不泥泞鞋面。

村子里的房屋已由当年的土木结构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小楼房,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还住着当年的老屋。一位白发的老人端着一筲箕新割的菠菜和香葱在自来水龙头下冲洗,刀刻斧凿般的皱纹里,是生活舒适的满意。他身后吱嘎作响的大门里,锁着上一个时代的兴与衰。而那飘荡在青砖黛瓦的屋顶上的缕缕炊烟,扶摇直上,为新时代蒙上了一层纱。

萧家的院墙外,萧暮雪徘徊良久,迟迟不敲门。

那扇曾经熟悉的大门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雕龙刻凤的朱漆大门,那是萧兰枢最喜欢的样式。昔年的花墙还在,竹林还在,梅树还在,只是愈发葱茏茂密,长势也更为喜人。

一只比煤球还黑的猫从门缝钻出来,根本不理睬陌生来客,大摇大摆地跳下石阶,窜进田间的豌豆和胡豆苗里去了。

棉花糖钻出叶寒川的背包,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萧暮雪和叶寒川两两相望,谁也不敢叫门。

门开了,门里站着头发花白的苏婉言。她凝视着萧暮雪,每道皱纹里都洋溢着期盼已久的笑意:“雪儿,你回来了!”

萧暮雪咚地跪倒在地,热泪滚滚:“妈!”

叶寒川跟着跪倒,不敢抬头。

苏婉言搀起萧暮雪,苍老的手抚摸上她年轻的脸颊:“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没错!是我的女儿回来了!”泪水流下她的嘴角,滴落在萧暮雪的手上,烫得皮肤生疼。

萧暮雪哭道:“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苏婉言拍着她的背心,声音已没了早年的轻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什么都不要说了,妈妈都懂,都懂……”

叶寒川依旧低眉顺眼地跪着,不敢说话。

苏婉言轻声说:“你别跪着了,地上凉。”

叶寒川没有起身。

苏婉言擦着眼睛说:“你真是出息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萧暮雪轻轻踢了踢叶寒川:“我妈叫你起来,你就起来。”

叶寒川这才起身,局促地站在旁边。

苏婉言说:“无双刚才还给我打电话,问你俩到家没有。这孩子,太操心了!”

萧家的院子还是从前模样,格局没有大的变化,只有房屋是新修的。

“几年前的大地震,震坏了很多房屋,咱家的房子也受了损。我本来是不打算修的,但无双说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迟早得修,我就由了他。他说你不喜欢太现代的东西,就还是按照原来老屋的样子建,只是将格局改得更实用,更美观了……这房子的一砖一瓦,一木一椽,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他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月,直到房子建成,家具置办齐全了,才回去上班。”

萧暮雪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很是满意:“想不到这家伙还蛮有心的。”顿了顿又说,“这人情我欠得大了些,回头我得慢慢还。”

叶寒川默不做声,将行李拎到堂屋放下。

当天晚上,苏婉言烧了满满一桌子菜,烫了一壶埋在梨树下的老酒,听萧暮雪和叶寒川聊这些年的际遇……等两人说完了,她才说,萧暮雪车祸后不久,君无双和姚梦芽结伴来看她,却并没说萧暮雪已遭遇不测,只说她出国深造,过几年才能回来。从那以后,逢年过节,两人必定前来拜望。平常时候,君无双几乎是隔天一通电话,姚梦芽就更频繁。至于吃穿用度,两人是事无巨细,周到妥帖。

“那么多年我音讯全无,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我出事了?”

“怎么会是音讯全无?你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信,隔段时间还会给我寄照片回来。”苏婉言搬出一个装满信件和照片的箱子来,“刚开始我确实没有怀疑,只是后来我发现你从不给我打电话,才起了疑。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回国了,无双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叫我不要急,等你慢慢找回记忆就好了。谁知道,这一等,竟是这么多年!”

叶寒川暗自叹气,情绪十分低落。

萧暮雪笑道:“所谓的至交好友,大概就是这样的。这辈子,我有君少和梦芽这两个朋友,当真是幸运!我会好好待他们的。”

苏婉言夹了个鸡腿给叶寒川:“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左右不过是希望雪儿知道哪些人是必须要珍惜的。你若有心,也要善待他们。”

叶寒川赶紧允诺。

萧暮雪拿起那信件仔细看,竟是自己的笔迹,实在想不明白。“这信是君少找人写的?”

“他说不是他。”

萧暮雪逐一将信件读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端木剑霜?是他!他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不对,他若想知道,就能知道。没想到,他对我竟这样好!

“雪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萧暮雪见时候不早了,便说:“寒川,天晚了,你回家去。”

叶寒川偷眼瞧了瞧苏婉言,坐着没动。

苏婉言说:“你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是该回去看看的。人老了,看一眼就少一眼,你是小辈,该尽的孝道不能少。”

叶寒川起身离去。

萧暮雪锁好院门,挽着苏婉言的手上了阁楼。

阁楼比以前宽敞明亮多了,新买的家具都是萧暮雪喜欢的颜色和样式,摆在最为合适的位置。

萧暮雪的手划过书架上的书,划过楚星河最喜欢的《红楼梦》,停留在婚纱照上,眼里便有了泪光:“星河,我回家了!”她指上的蓝色婚戒闪着幽暗的光,宛如天际遥远的星辰。

苏婉言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让自己失了微笑。

苏默颜小心翼翼地问,“妈,你是不是很讨厌寒川?”

“我没有讨厌他,可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喜欢他。”苏婉言将一缕白发别到耳后,“你们若要在一起,我也不会拦着,只要你幸福就好。”

“从过去到现在,他对我而言就只是朋友而已,又哪来的在一起之说?你就不要操心了。只是,寒川有寒川的不容易,我们毕竟也有那么多年的情谊,我不想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无双呢?你预备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萧暮雪推开窗,呼吸乡村特有的空气,“是我耽误了他。”

“世上情深缘浅的事太多了,也怪不得你。”苏婉言叹道,“你若念他对我多年照顾,说话做事都要多替他想着些,毕竟,他不同于旁人。”

“我知道。他对我来说,早就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萧暮雪望向黑魆魆的老坟林说,“明天我去给七婶上个坟,谢谢她这些年来的陪伴。”

“该去的!”苏婉言拿起楚星河的照片,轻轻擦拭,“知道你要回来,星河的坟我就没垒。”

“嗯,谢谢妈妈。咱俩一起睡好么?”

“好啊!”

母女俩躺在床上聊别后的光景,哭了,笑了……到最后,萧暮雪蜷在苏婉言怀里,睡得安稳香甜。

苏婉言却悲喜交加,毫无睡意。她抚摸着萧暮雪的长发,老泪纵横。老天爷啊,今生今世,我已别无他求,只求我的女儿从此无灾无难,远离是非!只要她幸福,那些怨,那些痛,那些恨,那些仇,我都愿放下。爸,兰哥,星河,你们在天有灵,可要多多护佑她……

这天下父母的心啊,一言难尽!

第二天天还没亮,萧暮雪就去了坟场。

楚星河的坟比从前高了许多,繁茂的菊花遮住了黄土,只留青石墓碑朝着巍峨青山,向阳而立。

萧暮雪拔掉坟上新长的青草,把歪了的青砖花栏扶正,又把大块的黄土捏得细碎,仔细抷在坟上……确定没有疏漏的地方,才坐下来心无旁骛一笔一划给墓碑上漆,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叶寒川是第一次来这里。那枝叶蓊郁的坟头,刺痛了他的双眼。

三座坟,三个男人,三代家主!

要有多坚强的内心,才能承受这失去的痛苦?要有多宽容的心灵,才能笑着挽救仇人的生命?直到这一刻,叶寒川才彻底明白过来:一直以来,自己是被萧暮雪怎样的守护着、爱着。他凝视着萧暮雪专注的背影,心里疼痛难忍:暮雪,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许是累了,萧暮雪将额头抵在墓碑上,轻声叹息。

叶寒川的心也跟着叹息。

漆完最后一笔,萧暮雪对着墓碑坐了一阵子,才站起身来:“明天就是除夕夜了,我来放烟花给你看。”

太阳跳出了云海,在山川河流间投下一地温暖的光芒。

萧暮雪转了转酸疼的脖子,意外发现了叶寒川:“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叶寒川给苏世安和萧兰枢磕完头,又给楚星河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萧暮雪收拾好工具,又略站了站,才出了坟地。路上遇见不少下地干活的乡邻,见两人走在一路,都投去惊诧的目光。萧暮雪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聊天,丝毫不在意别人如何想。倒是叶寒川,多少有些不自在。

棉花糖追着蝴蝶玩,那只叫煤球的黑猫坐在旁边看它,满眼爱意。

萧暮雪掐了朵豌豆花插在鬓边,又弯腰到处找新结的豆角:“我说你,别哭丧着脸行不行?别人要怎么想,随他们去。我们该怎么活,还得怎么活。难不成你要挨个给别人解释一遍?”

“我不是在意他们怎么想我,我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自寻烦恼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萧暮雪嫌豆角太嫩没香味,随手掐了把豌豆尖在手里,“晚上让妈妈做豌豆尖汆丸子吃。”

“好啊!”叶寒川笑道,“小时候你总喜欢跟我抢丸子,抢不过就哭,抢过去了又吃不完,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心理。”

“碗里有肉,心中不慌。”萧暮雪望着屋后的大山说,“不知道鸟不宿的通道还容不容得下我的身体?”

“自然能。每次我想你想得无药可救了,就会去那里呆着……每年我要去很多很多次。”

萧暮雪一把手指捏得咔嚓直响:“你这是在抱怨我,还是在求安慰?”

叶寒川深情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萧暮雪望向远山,淡淡地说:“又瞎说。”

叶寒川也不争辩,跟在她身后走向回家的路。

除夕夜。

萧暮雪陪苏婉言吃完晚饭就去坟地了。她刚到屋坎下的田埂上,叶寒川就进了院门。

苏婉言正忙着准备晚上要送的菜:“雪儿刚走,你叫她一声。”

叶寒川帮着整理菜篮子:“不了。让她一个人去就好了。”

“为什么?你陪着她不好么?”

“暮雪并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有关楚老师的一切,那是只属于他们的时间与回忆,谁也插不进去。我在家等她就好。”

“你懂得为她着想,很好。那你守家,我要去给老姐妹们拜年了。”苏婉言将一个带着体温的红包放在桌子上,“给你的。来年要健康平安。”

“谢谢姨!好多年没收到家人的红包了。真开心!”

“你要乖乖听话,以后每年都有。”

叶寒川将红包贴身装好,忙着将鞭炮挂在树上,静等零点钟声敲响。

坟地里,萧暮雪靠着楚星河的墓碑,絮絮低语:“以前的除夕夜,爸爸都会在餐桌上总结这一年家里的大情小事。现在他不在了,你又丢下我不管,就只能我来说了。”她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坟前,一杯端在手里,“回来之前,我去看过爸爸妈妈,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你不用担心;姐姐说,她和姐夫考虑再要一个小孩,以后过继到我们名下。你开不开心?”

夜风过处,草丛悉悉索索的响,像是谁在细细低语。

“校长的身体很好,只是依然独身。她让我年后回校学习,我还没想好是继续修中文,还是学英语……有件棘手的事要跟你说说,端木的病总是时好时坏断不了根,可我又不能天天跟着他。我得想个法子治治他,总那么来回折腾,迟早得坏事。”她喝了口酒,摸着藤花指环说,“那年我出事后,小贱也隐遁于世,就连雪姬姐姐和门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日在街上,他以指环相赠,我想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村子的上空,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将这安详和乐的气氛搅得热烈起来。

萧暮雪燃起一根香,点燃了挂在树上的烟花,静静地观赏,静静地想念。

那一夜的萧家寨,烟花漫天,人声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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