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答应我,以后要常来看我。太长时间不见你,我会烦乱!”
“要挟我?”萧暮雪本想拒绝,又想起了那些信,心软了:“就依你。”
端木剑霜大喜:“不骗我?说话算数?”
“瞧你那出息!”萧暮雪用流利的英语说:“对我怀有敌意的各位都请听清楚了:我不管你的身份多么高贵,也不管你跟端木的关系如何,都请不要再谈论我的孩子!看在端木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留口德了!”她又回头对端木剑霜说,“孩子是娘的心头宝,亦是爹的血中肉……别让我觉得你不配站在我身边,不配她对你的称呼。”说完,施施然出了宴会厅,施施然向客厅走去。
没过几分钟,端木剑霜追了上来,眼里隐含喜色:“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萧暮雪还是不理他,自顾自脱了外套,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她对着桌子上的花发了几分钟呆,慢慢湿了眼眶:“端木,我不是存心搅散你的聚会。别人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唯独那孩子,是我心上愈合不了的一道疤……”
“我懂。时间只能麻痹失去的伤痛,并不能让痛苦消失。你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而且不止一个。我会祈求神明赐给你的孩子健康,平安和快乐!”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有负担。”萧暮雪抓住端木剑霜的手腕说,“作为回报,你的身体就由我来负责了。”
“我的身体由你来负责?”
“有问题?”萧暮雪一张无辜脸,“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我的身体交给你负责……”端木剑霜摸着下巴,偷笑,“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我得好好梳理才行。”
萧暮雪反应过来,啪啪地拍自己的嘴:“这臭嘴!”
端木剑霜踌躇片刻后说:“问你个问题?”
“你说。”萧暮雪拿出纸笔,准备开药方,“只要不是我的隐私就好。”
“在哪种情况下,你会嫁给我?”
“哪种情况下我都不会嫁给你。”萧暮雪头也不抬,“就今天那阵势,我真是够够的了!你是端木家的继承人,有很多躲不掉的应酬,也有很多送上门的桃花运,你再不愿意都得去应付。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唯独对自己的男人,却小气得很。只这一条就足以让我日日焦心,抑郁成疾。我不奢求嫁个霸道总裁,我也不想荣华富贵,我只希望我的男人有足够的时间陪我,一心一念都是我。我们粗菜淡饭,简朴过日。如此,吾愿足矣!”
“我可以不当这个继承人!”
“又来!浩楠的妈妈说过一句话:人,之所以不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是因为有很多逃不开的责任和早已注定的命运……我深以为是。你的责任决定了你以后要走的路,那是你的命,你得认。你当不当端木家的继承人,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不是爱人。”
端木剑霜叹道:这世上最无奈的感情,大概就是我做好了为你付出一切的准备,而你却对我说,你不爱我……他黯然伤神,回房去了。
萧暮雪想起君无双来,不禁暗自叹气。她斟酌着加了几味药,拿着药方去找端木剑霜。楼道里空荡荡的,书房里也没人在,卧室的门又锁得死死的。这人跑哪儿去了?“端木,端木你在不在?”
还想着嘱咐他吃药期间的禁忌的。人不在,我就只能跟梅香说了。萧暮雪刚要走开,门开了,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房间,又嘭地关了门,上了锁。
屋子里没开灯,光线很暗。
萧暮雪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身子已被人紧紧抱住:“端木?”
端木剑霜喘息着,发烫的脸不安分地蹭着她的长发:“暮雪!”
“都跟你说了不要喝酒了!端木……你别乱动,别动!”萧暮雪想着端木剑霜以往发病时的狂躁与不安,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让自己的动作刺激到他。
端木剑霜一声不吭,火热的嘴唇含住了萧暮雪的耳垂,一只手使劲揉搓她的后背,一只手去解她的扣子。
萧暮雪慌了:“你这混球……”她又急又恼又气,一口咬了下去,咬在端木剑霜的肩膀上,咬得他身体发颤,停下了动作。
萧暮雪又狠狠咬了几下,才松了口:“敢占我便宜!不想活了!”
端木剑霜捂着肩膀跌坐在地,蛇一样嘶嘶有声:“你还真咬我?”
萧暮雪开了灯,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使劲踢了他几脚:“再敢有下次,我把你剁碎了丢阴沟里!”她吐掉嘴里的血,将揉得皱巴巴的药方团成一团,扔在端木剑霜身上,“我看你还是换个家庭医生比较好。走了!”
端木剑霜忙拉住她,眼里是湿漉漉的请求和抱歉:“暮雪……原谅我!”
“松手!”
“不!我松手你就走了!”
“既然怕我走,干嘛还要找我麻烦?”
“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今天喝了不少酒。”
“那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说了八百遍了,你不能沾酒,不能沾酒……当我说话是放屁呢?”
“我错了!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端木剑霜淡蓝色的眼睛水雾蒙蒙,像是就要落泪,“暮雪……”
“闭嘴!”萧暮雪无语到了极点,敲着脑袋原地转圈:“我说你怎么跟雪峰一个德行?就知道耍赖!你就是吃准了我不忍心不管你。”
“你原谅我了?”
“松手!再不松手我叫梅香拿刀了。”
端木剑霜松了手,往地上一躺,不去管肩膀还在流血。
萧暮雪抽了张纸扔过去:“最后说一次,你若再敢喝酒,我绝不饶你!”
“我若喝酒,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你猜!是你我断绝往来,还是让你痛不欲生?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若你再像今天这样耍酒疯,我绝对辣手无情!”萧暮雪笑得阴险,“小心我让你断子绝孙!”
端木剑霜捂住脸低语:“要不要这么狠毒?”
“那就请你别再越界!”
端木剑霜摸着手上的龙纹手串说:“刚才你说我跟傅雪峰很像?那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他。你像对他那样宠我,爱我,我没意见的。”
“休想!雪峰是正经给我妈妈磕了头认了亲的孩子,是我哥哥。你是哪里来的大头鬼?也想和他相提并论。”萧暮雪指着手串说,“别以为你戴着它就和我扯上了关系,在我心里,你就是个……”
“是什么?”
“就是个只知道欺负我的冤家对头。”
“冤家倒是真的,但不是对头,是相亲相爱的家人。”
“少贫嘴!”萧暮雪靠墙坐下,拿了张纸慢慢撕着玩,“趁今儿我得闲,你也没事,来跟我说说你这病的起因。以前我问你,你总是讳莫如深。现在你都开始杀熟了,也该让我知道了。别回头把这宅子里的小花小草都啃个精光,那也太丢端木家的脸了。”
“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要不叫梅香给你弄点吃的,你边吃边听?”
萧暮雪摸摸肚子说:“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没吃晚饭。本来想去君少那里蹭饭的……讨厌!”
“谁讨厌了?无双?他怎么你了?”
萧暮雪气哼哼地,把撕碎的纸塞进嘴里嚼,慌得端木剑霜捏着她的脸颊往外掏:“我说你,好歹是个学医的,稍微讲点卫生行不行?”
“你嫌弃我?”
“怎么会?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端木剑霜倒了杯水放在萧暮雪面前,“你稍等等我。”他下楼取了些点心和水果,又吩咐厨房照萧暮雪的喜好准备晚餐。“你先垫垫,饭菜很快就好。”
“承蒙照顾。”萧暮雪塞了两颗葡萄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故事会开始。”
端木剑霜扒着自己的眼皮问:“看见我眼睛的颜色没?”
“看见了。小贱和大小姐的眼睛是黑色的,唯独你是淡蓝色的。是谁的基因?”
“我母亲。我母亲出身名门,是个混血儿,一双蓝色的眼睛性感迷人。父亲当年对母亲一见钟情,随之展开了疯狂追求,一年后他们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大姐。母亲家族的人对血和红色的东西,都有非常深的恐惧。听父亲说,最夸张的一次,母亲看到橱窗里的红色短裙,当街吐得人事不省。父亲遍寻名医,也没治好母亲的病,到怀上我的时候,更是厉害……某天,母亲去看望朋友,回家时遇上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地上到处是血,还有些受伤者的残肢,母亲当时就动了胎气,提前三个月生下了我。”
“这么说你对血的狂躁是受了你母亲的影响?”
“是的,应该是基因问题。我对血的反应跟母亲不同,母亲是无法克制的不安和恐惧,我则是难以抑制的狂躁与兴奋。发作时,若找不到释放点,就会有很多出格的举动。因为这个,我曾咬伤过一个重要的人。”
“既是重要的人,你还舍得下口?不愧是端木剑霜,够狠!”
端木剑锋想起当日咬伤她的情景,心疼地吸了口气。
“盯着我的胳膊干嘛?”萧暮雪看了他片刻,展颜笑了:“咱俩扯平了。故事别停。”
“母亲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厌恶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可父亲的地位注定了他身处的环境充满了尔虞我诈,就连兄弟姐妹之间的闲聊也都是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母亲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总是郁郁寡欢。”端木剑霜忽然沉默了。他想起萧暮雪不止一次说过,她不愿生活在端木家,因为她不喜欢算计与阴暗。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一个他从来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自己和萧暮雪之间,不但隔着时光里的山南水北,更隔着现实中的纷繁复杂。
“怎么不说了?”
“有点口渴。”
萧暮雪将水杯递过去:“鸟被关在笼子里,哪怕豢养它的人给了全部的爱,它也不会开心的,因为那不是它想要的生活。”
端木剑霜藏起内心的波澜起伏,不让情绪外露,语气倦倦:“原来,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将她留在身边,许她繁花似锦的生活,而是给她一片广阔的天空,让她自由自在地去闯荡。”
“是啊!楚老师以前就经常跟我说:暮雪,你不要管我是怎么想的,按照你自己喜欢的方式,笔直向前,活成你喜欢的样子,那也是我喜欢的样子。当时体会不到他说这话时的心情,现在想起来,才知道他对我的爱有多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