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我不插手你们的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凌枫不认我这妹妹了；第二，你我之间的账算清了。前一种的可能性为零，你我倒是可以算算旧账。”

叶寒川双眉紧锁。他见君无双靠窗而立，正在看季秦川整理出庭的资料，而方宇墨姿态悠闲，完全是看热闹的架势，也就没插话。

姜曼云上下瞥了萧暮雪几眼：“我们之间有什么账？”

“果然，这病不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疼痛。”萧暮雪拿了个枕头垫在苏凌枫背后，让他靠得舒服些，“当年车祸后，我刚从医院回到别苑，身体还十分虚弱。那天你来找凌枫，他有事不在，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给你泡了茶……这些你都忘了？”

“是有这么回事。哪又怎样？”

“怎样？你说会怎样？只因为那茶水稍微热了些，你就大发雷霆。我不过辩解了一句：我的手太凉，试不出水温。你抬手就打，而且不顾我的苦苦哀求，让我到门外罚跪。那天雪大风急，温度在零下十度以下。我只穿了薄薄的睡衣，在门外跪了两个多小时。要不是凌枫及时赶回来，恐怕我早就冻死了！”

君无双眸色骤冷，叶寒川更是怒气难抑。方宇墨瞟了瞟神思凝重的季秦川，冲二人微微摇头。君无双凝神几秒，神情就恢复了常有的散淡，叶寒川还是横眉怒目。

姜曼云冷冷地说：“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错事？就因为一杯茶水？”萧暮雪恨声道，“我大病未愈，又饱受风寒摧残，从此受尽病痛折磨，日日夜夜不能安寝。而凌枫更是受我拖累，长年累月不得安生。现如今，就凭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了事？”

“你顶了默颜的名，享了她的福，就该受她的罪！这怨不得别人，是你自找的。”

“这就是你最让我恶心的地方！默颜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对她如此刻薄无情不说，竟还没有半点悔意！”萧暮雪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这位女士的样貌你们可要记清楚了。她叫姜曼云，是凌枫和默颜的亲生母亲。不过外人并不知晓，你们一个二个的可别大嘴巴，千万守住秘密。”她见苏凌枫依旧神态安然地看着窗外，几位男士也没有意外，心里啧啧几声：这帮人，一个个的都快成精了！

姜曼云惊道：“萧暮雪，你疯了？净胡说八道！”

“洋葱怎么会疯？洋葱只会辣眼睛，辣心。”萧暮雪眼里的恨意更浓，“姜曼云，凌枫不欠你，我更不欠你。今生今世，若凌枫不愿意再看见你，那么，请你自动消失。如果你不听劝，休怪我翻脸无情。”

“你想怎样？”

“揭别人老底是个坏习惯。可若揭了你的底，能让凌枫眼不见心不烦，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别忘了，你和凌枫的关系，到现在都还是个秘密。如果你再来打扰他，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关起门来说了。我会找个高音喇叭，当街说给路人听。你说，这万一听众中有个小报记者什么的，可怎么办才好？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大肆渲染，有的没的都能瞎编一气，唯恐天下不乱。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要提前想好对策才行，别临时慌了手脚。”

“你敢！”

“我最没出息的就是受不了别人激将。你说话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过分刺激我。搞不好我一哆嗦，现在就出去替你宣传，也是有可能的。”

“萧暮雪，若你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怎么，你还想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快别做梦了！若不是那些年我的记忆只剩下有关默颜的那一部分，她对你有心理上的恐惧，我又岂会逆来顺受？我真替自己不值，居然叫了你十年妈。”萧暮雪看了看那张支票，鄙夷地说，“一千万……以你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你应该不会对死者怀有愧意，这钱也不是给那孩子的抚恤金，而是给凌枫的，对不对？”她将支票夹进一本医疗杂志，随手扔进一包杂物里，“凌枫的腿又岂止千金！这个，就只能算是茶水钱了。”

“你还真够贪的。”

“还不是耳濡目染跟你学的。你贪的，不就是这些身外之物？”

姜曼云气结，就要发作。

苏凌枫收回目光，把手伸向萧暮雪：“过来。”

萧暮雪立马乖乖地站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苏凌枫牵起她的手，目光坚定而清明：“趁大家都在，今儿我就把‘苏默颜’这个名字送给暮雪了。只要她愿意，这一生，她都可以是苏默颜。当然，她若不愿意，也可以只是萧暮雪。从今以后，直到我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苏凌枫都会以兄长之名，守护在她的身边。天地诸神为证！”

萧暮雪眉开眼笑：“哥，你真愿意守护我一辈子？”

苏凌枫揉了揉她的长发：“我愿意！”

萧暮雪很是无辜地看着姜曼云：“你看，千金难买我愿意。我得承这情！”她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忘了跟你说件事：即便凌枫不认我这个冒牌的妹妹，我也会一辈子跟在他身边的。因为，他已经住进了我心里，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你死乞白赖地跟着他，难道是想嫁给他？”

萧暮雪盯了姜曼云半晌，忽而哈哈大笑：“你说我想嫁给凌枫？你还没老怎么就先糊涂了？从认识凌枫的那天起，他对我来说，是朋友，是兄长，是老师。”

“老师？听说你的前任丈夫就是你的老师。怎么，他死了，你想在凌枫这里找安慰？看来，他在你心里没地位可言，不然，不会连自己妻子的心都留不住。”

“住口！”苏凌枫怒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有说错么？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贴着一个黄金单身汉不放，还能有什么干净的想法？”

“那是因为你本身就龌龊！”叶寒川忿声道，“所以才觉得这世上的人都跟你一般无二！”

萧暮雪笑呵呵地说：“别动气，别动气，动气伤身体。”她围着姜曼云转了几圈，摇着头说，“你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挺好。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也更放得开手脚了。我有两个忠告免费送给你：第一，永远不要捏别人的痛处，因为你也有；第二，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说我丈夫半个字的不是。不然，我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说不出话来！”

“凭你？”

“对，就凭我。”萧暮雪的笑容温和迷人，“记住我的话，千万千万别再有下次。”她扶起苏凌枫说，“麻烦你们拿行李，咱们走。”

“萧暮雪，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迟早有人收拾你！”

“你认不认识萧月茹？”萧暮雪出其不意，飞快地问道。

“不认识。”姜曼云回答得也很快，“我为什么要认识她？”

萧暮雪审视她片刻后，淡淡一笑：“萧月茹可是商场的传奇人物，你若有心结交，不妨问问你背后的那位神秘人，他应该会为你牵线搭桥。毕竟，你们共事一主，也算同门。”

姜曼云脸色微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最好。看在默颜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个忠告：不找我的麻烦，就是不给你自己找麻烦。想要全身而退，就趁现在。再晚，就迟了。”

“你吓唬我？”

“是不是吓唬你，你心里有数。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想我的日子太好过。我和端木家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你稍微动动脑子就该知道，不论是你还是他，只要有人想跟我过不去，端木家的两位少爷都不会袖手旁观。还有我的朋友们，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我劝你放手，是真心的，听不听随你。”

姜曼云甩门离去。

叶寒川问：“暮雪，你认为是我妈在撺掇她？”

萧暮雪摇头：“不是你妈，她和你妈应该都是听命于人。”

“简直无法相信我妈会按照别人的指令做事！她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人。”

“刚才那位不也心高气傲？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有些事太蹊跷了。”

“怎么说？”

“上次你过生日，你妈妈想当众揭穿我，后来姜女士也以此要挟凌枫。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可若不是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们受命于同一人。”

方宇墨想起了麦家铭事件：“你这个猜测不无道理。那个叫老刀的人，之前并不在萧月茹手下做事。他出现的时间点也很耐人寻味。仔细想来，他很有可能认识那个神秘人。”

“老刀？你提过这人。什么来历？”萧暮雪皱了皱眉头，“听这名字就不像是好鸟。”

“他是一个案子的嫌疑人，你不认识。”

“你抓到他了？”

“没有。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在等他出手。”

萧暮雪不再多问，把苏凌枫交到季秦川手里，自己办出院手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