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还算识趣,知道自己在不合时宜的时间病了必然要带来一些麻烦,提前为闵封澜举荐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景牧在朝中资历并不是很深,而且会试向来是由礼部举办。景牧一个刚从北疆调回帝都的官员,一个户部侍郎,其实不大有资格接手这个差事的。
但若再加上一些其他考量的话,景牧却是做这个差事最好的人选。
景牧出身定北侯府,定北侯府是帝都老牌侯府,只要景牧是定北侯嫡子一天,世家派的人都不会太过为难他。
可景牧虽是定北侯嫡子,却是通过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一步步考上来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后来三元及第的佳话了。
而这一路走来也结识了很多现如今寒门出身的大臣,所以在景牧自北疆回到帝都的这些日子,清流派亦没有为难过他。
再加上景牧这些年一直待在北疆,身上功劳不少却不怎么熟悉帝都的局势,不会像帝都的那些老油条们结党营私。
所以会试主考官这样一个烫手的职位,景牧再合适不过了。
“家主,画像。”一个下人匆匆进来,举着一个画像道。
玉家主接过画像,只看了一眼便怒火中烧:“确定这姑娘身份了吗?”
画像里的姑娘真的是太像程筠墨了,若不是眼神不对,气场不对,玉家主简直要以为程筠墨死而复生了。
不对,也许程筠墨压根儿就没死。
“这姑娘叫宋羽楚,是宋庭渝的侄女。之前北疆被外敌骚扰的时候,就是这个姑娘出关迎敌的。”
玉家主冷笑道:“宋庭渝的侄女?他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侄女?”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玉家主却也歇了刚刚的心思。他原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姑娘活在世上,让人去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确认一下身份。
但现在扯到了宋庭渝。
宋庭渝的手段,玉家主虽然远在南疆从未亲眼见识过,但却也不会不放在心上。为了一个姑娘去得罪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显然不明智之举。
虽然他们玉家未必惧怕宋庭渝,但是在这个多事之秋的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说是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继续查。”玉家主顿了顿:“传信给玉文溪,再多派点人盯着景牧。”
“是。”
“走丢的那个毒人找着了吗?”
“还没有。”
大概是气过头了,玉家主十分冷淡的道:“加大力度找,一旦找到,杀!”
那下人似乎是被惊到了,猛地抬起头来,旋即又低下去道:“是。”
宋羽楚再一次借着颇为粗糙的机关撂倒了一拨人。
毫无悬疑,又是玉家的人。
宋羽楚把可以反复使用的工具收好,看着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黎匪,十分头疼。自从黎匪跟在他们身边之后,刺杀一波接一波儿从未断过,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成为一个迫切的问题。
暗杀这种事情,他们能挡住第一次,自然也能挡住第二次,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时刻保持着充沛的精力来应对这仿佛永无止境且明目张胆的刺杀。
闵封澜再一次接到乔卫传来的信息那天恰逢会试。信上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南疆玉家刺杀重重,请求支援。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些证据。
闵封澜在看到刺杀重重那四个字的时候,心突然乱了。
原本会试之后的第一次早朝谈论的多是会试的情况,朝上的氛围还算和谐,毕竟会试一事已暂成定局。
但当闵封澜将那些自南疆而来的证据放上朝堂的时候,朝上的氛围陡然而变。
“你们怎么看南疆一事?”
由于闵封澜拿出的证据事关玉家,作为玉家的姻亲——定北侯府自然要首当其冲。
定北侯出列道:“臣以为此事尚未明了,请皇上明察。”
“景牧,你说。”闵封澜因刺杀重重四个字,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虽面上不显,但多少有些懒得和底下大臣们纠缠。
众所周知,景牧虽生于帝都,出身定北侯府,却长于南疆玉家。
景牧出列:“皇上可否容臣辨认。”
其实无需辩认,玉家的东西,即便是遥遥一观,景牧也绝不可能认错。
闵封澜点头后,身边的太监便将闵封澜拿出来的证据一一送到景牧眼前,以方便他观察。
景牧大致看了两眼,心里便有数了。他道:“这里面有几样东西确实出自南疆玉家。”
景牧这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景辉没有忍住斥责道:“景牧,你胡说什么呢?”
景牧仿佛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一样,他继续道:“虽然这当中有玉家的东西,但并不能证明刺杀乔卫的人是玉家的人。”
“证据当中的令牌等物件在玉家并不是什么不容易拿到的东西,倘若刺杀一事真的是玉家所为,臣相信玉家是绝对不可能露出这样明显且致命的破绽的。”
景牧跪地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臣以为这是构陷!”
闵封澜看了他许久,才不冷不淡的道:“景卿不去断案可真是屈才了。”
“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那景卿认为这事是子虚乌有的事了?”
“臣不知,恳请皇上彻查此事。”景牧恭恭敬敬的道。
看到景牧这模样,闵封澜突然间想起来一句早年间旁人对景牧的评价。
最是知礼数,一言一行,堪称典范。
若不是场合不对,闵封澜一定会评价一句,名不虚传。
于礼节一事,景牧绝无可挑剔之处。无论是之前在北疆还是在现在,面对旁人质疑他的时候,他始终沉着冷静。
“那你们谁想去南疆调查此事?”
这话一出,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不知道南疆素来毒物众多,丛林茂盛,且林中多生瘴气。有命去,能不能活着回来?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一时间,朝堂上罕见的寂静下来。
见此,闵封澜怒极反笑道:“平常你们不是个个都说的很欢快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