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天沐王子冷笑几声，道，“你若想比，那就随便找个人来同你玩一玩吧！”说着转头使一眼色，身后随即上前一身量魁梧之人。

我丝毫不惧，手提长枪，挥舞着便冲了上去！即刻，我与那人便缠斗在一处！

初时，想他只道我是柔弱女子，花拳绣腿不堪一击，并不将我放在眼里，只是使些招数想要戏耍我一番。我却不敢轻敌，小心应付，竟也与他斗了许久！渐渐地，他面上戏谑之色不在，开始正视与我的打斗。耳边塔库一族的嘻笑之声渐渐不在，我方一边却渐渐升起喝彩之音！那人武艺却并不弱，现下他专心与我打斗，几次都被他逼得几无还击之力，倒叫我渐渐感到有些吃力起来！许是我缺少敌对经验，气力已于先时用尽，又斗了几个回合之后，终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脚踢在心窝口！一时间，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骤缩在一处，喉头一股腥甜，喷出一口血来！随即一阵晕眩像我袭来，我虽想勉力撑住，但终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晕迷中醒来，一睁眼，又是那中军大帐的天顶。我浑身上下尤如散了架一般，说不出的疼痛！胸口仿如被剖心挖肝，连呼吸都带着丝丝痛楚，微微一动，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榻前依旧竖有屏风，屏风后老军医听见我的动静，开口道：“藜夫人莫动！那塔库兵踢断了你胸口的一根肋骨，现下虽已由将军为你接好，但还需静养！”

我的肋骨？难怪我是如此的疼痛难当，却原来是断了肋骨！

“将军亲自为我接的？”我问道。

“是的！因你伤在胸口，老夫实在不便为你医治，而将军征战多年，对接骨一术颇有了解，由他来为你接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那……”我疑惑问道，“将军应了天沐王子的一一对战了么？此事是如何解决的？”

“这老夫就不得而知了，只知是将军亲自抱了你回来，老夫为你初诊之后，将军便同老夫商议与你接骨一事！”

我点点头，却又想起他并不能瞧见，于是又道：“谢谢您，大夫！”

“藜夫人你不必客气，好好休养！”

我确也已无力，便不再说话。

这一整天，我都未见长夜身影，心知他军务繁忙，心中虽有所期待，但却也不失落。

日暮时分，晰夫人来了。一见到我，她一面苦笑，一面充满怜惜地伸手抚了抚我的脸，轻声道:“何苦来！若伤了性命，又当如何是好！”

我本心中怕她对我有嫌隙，现下见她对我一如往昔，心中纵有千结亦立时消解，激动得想要说些什么:“晰夫人，奴……”

“不要说话，好好歇着吧！”她打断了我。

之后的几天里，一直是由晰夫人来照顾我，包括换药更衣。想想也是，军中无女子，而晰夫人又行过军，打过仗，长夜接她来照顾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只是长夜他，几天来都未来看过我，我心中虽觉奇怪，但并也不往心里去。

我这一躺便是月余，其间，长夜只来过两次，都是来找晰夫人说话的。我见他来，自是心中欢喜，只是他面无表情，并不同我说话。我看向他，他却又似刻意避开我的眼神般，望向别处，也不知是否是我想错了。

我终是可以下床走动了，晰夫人看我已大好，于是便道:“军中始终有诸多不便，回府休养比较好！”我亦深觉如此，于是这天，她便去安排人手马车，而我一个人在帐中无聊，慢慢步出营帐，向长夜的大帐走去。

来到长夜帐前，守帐的士兵见到我，热情问道:“藜夫人来啦？需要向将军通传一声吗？”我却又踟蹰了。恰此刻帐上帘子一掀，赵越走了出来。

“藜夫人！”赵越笑道，“将军正被军务缠身，不得抽身！我陪你走走吧！”

我看那帘子一眼，也只得点点头。

“赵将军，近来是否军务繁忙？”没走多远，我忍不住问道。

“塔库大军虎视眈眈，天沐王子始终蠢蠢欲动，确实无一刻敢松懈啊！”

“那日奴受伤之后，将军是否应了天沐王子的一一对战？……奴那日瞧着，将军似乎并不想应战！”我道出心中疑问。

“将军并不是怕事之人，若是平日里挑战倒也罢，只是这天沐王子实在太过狡黠，难保不会又出奇招怪招，故将军才不想应战！”他顿了顿，又道：“倒是藜夫人你，真真是帮了将军的大忙了！”

“此话怎讲？”

“那日你自告奋勇要打这头一仗，我军人人心中虽佩服你的勇气，但却也未曾想到你如此地坚毅，竟也能与那塔库将领斗过半晌！只是你受伤倒地后，将军急得翻身下马，奔到你身前，将你抱在怀中，对天沐王子大嚷道：‘王子是要同我军将领比武，不是同我的夫人比武！区区一个弱女子，花拳绣腿也值得王子的手下下如此重的手么？！王子同手下将领如此品格，我军将领不屑与之应战！’说罢，便怒气冲冲地抱着你，率众回到关内！那天沐王子讨了个没趣，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带兵退了回去！你这可不是帮了将军大忙，解了将军的危急了么？”

我苦笑一下，说道：“如此说来，奴这一身伤，倒也值了！”

赵越又道：“将军虽借着你受伤一事将天沐王子应付过去，可他却也真是为你着急！将军如此急态，只有昔年晰夫人跟在身边的时候才有过！”

“是么？”我心中却浮现他近日看见我那刻意冷漠的眼神。

“藜夫人，这些年来，你在军中的成长，我们人人有目共睹！大家都只道当世女中豪杰唯晰夫人一人，可你此番所为，颇有晰夫人当年的风范！”

“晰夫人？”我又再次苦笑，“奴如何能比！”与赵越又闲话几句，便回至自已帐中等待晰夫人。

我就这样，在晰夫人的安排下，回到了将军府。苜郡主和鸾夫人想是已知晓了详情，带着将军府上上下下挤在我房中问长问短，不住道我英勇能干。鸾夫人更是道了一句：“夫人是没见过晰夫人当年的模样，我瞧着，藜夫人竟已有些许晰夫人当年的风范了！”又是一句晰夫人当年的风范？我在大家眼中，竟已如此优秀了么？

回到将军府的几日里，长夜亦日日回府，只是他待我似乎真的不同往日了！每每我想上前同他说话，他总是不经意地便绕开我，走向别处去。

长夜的转变让我尤为不解，我还记得他初初在我房中过夜的那一晚，那轻声细语的“我已惯了身边有你……”！还记得自那次从关外回来后，他对我一日好过一天！如今怎会成了这样？近来，我并未做过什么令长夜不悦的事情，就是那日上前应战，亦是在他首肯之下才为之！可他因何对我有如此转变？我实是想不明白！这日晚膳过后，因心有所想，人也不自觉地便来到了长夜的书房外。这是入府近四年来，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书房内烛火通明，书房外我却又停住脚步，呆立在门前。

忽然，门上黑影一晃，我刚想躲闪，却已躲闪不及！只听“哐当”一声响，长夜已将门大大打开。他似乎没料到我站在门口，明显一愣，可如此状况，倒叫他不好再无视我的存在，只听他厉声道：“你怎的在此？”

我忽而鼻尖一酸，似已受了许多委屈那般，差点滚下泪来，垂眼说道：“奴心中思念将军，那便来了！”

长夜似不意我会说的如此直接，稍作停顿之后，他道：“你回房去吧！书房重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罢，他便绕过我自行离去。

我心中尤如压了一把沉甸甸的大锤，压得我快透不过气来了！我虽身不动，但却仍然问道：“奴自知无甚资格来寻问将军，只是奴心中实在憋闷不已！奴究竟做错了何事？令将军对奴如此爱搭不理？”

长夜停下脚步，缓缓说道：“你没做错何事……只是，希望你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开开心心地做好我的‘五夫人’，我帮你照顾好你的蔚儿！仅此而已！”语意中尽显平静。

一听这话，我再也无法淡定，转身奔到他身前，拽着他，急急说道：“可是，您是喜爱奴的啊！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您先时待奴，已与奴当日入府之时大不相同！您既喜爱奴，现下又为何要如此待奴？”

长夜眼中闪过心痛与不忍，可说出来的话却叫我心凉如冰，只听他道：“自古以来，男人总是动心容易、守情难！我先时喜爱你，并不意味着我现下还喜爱你！况你入府不过区区四年，你觉得在我心中，你是比得过战功赫赫的晰夫人，还是地位尊贵的夫人，亦或是机灵活泼的鸾夫人？”

我怔在当场，颤抖着双手松开他。他怎会如此心口不一，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老爷！老爷！晰夫人她……”身后传来谨儿那急促的声音，我急忙抬手抹去眼角的泪。

“晰夫人怎么啦？”长夜撇下我，上前问道。

只听身后谨儿喜道：“恭喜老爷！晰夫人有了身孕了！”

“是么？”长夜十分惊喜，跟着谨儿匆匆离去。

晰夫人有了身孕？是啊，今日晚膳时分，晰夫人便显露出各种不适。苜郡主不放心，差人去请了张大夫来，现下估计诊断已有了结果。我少不得也要去庆贺一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