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温扶染又将养了半个月的功夫,在这半个月里,沈渔霜唆使蓉之三次勾引冷烨华都没有成功,气得沈渔霜把蓉之赶出了景宁宫。
自沈渔霜搬出了中宫后,脾性越发古怪,些许小事就动辄打骂,三个宫女无事原就不敢十分靠近,如今她将最得力的蓉之都赶走,花蔓和藤叶更加躲得远远的。
这一夜,沈渔霜因茶有些烫了,将一壶茶水泼了花蔓一头一脸,肌肤登时就红肿了起来,藤叶忙扶了花蔓回去上药,又紧紧闭了自己的房门。
太监们早早的都躲远了睡下,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了沈渔霜一人。
她独自坐了良久,嘴里污言秽语不住诅咒,从染妃到新入宫的几个妃嫔,再到底下一些宫女太监,扬言“等本宫重新夺回了皇上的宠爱,有你们的好看。”
“呵——沈姐姐,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有志向。”一阵轻笑,一句略带着嘲讽的话语仿佛从极远处飘了过来,又仿佛近在耳边。
“谁?”沈渔霜慌了,这不是她身边宫女的声音,甚至不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女子的声音。
沈姐姐?自己是皇后,这宫里,谁敢叫自己一声沈姐姐?只除了从前……
沈渔霜毛骨悚然。
她色厉内荏的叫喊,“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出来!”
“沈姐姐,托您的福,我已经是鬼,何必再装呢?”声音幽远缥缈,一时近一时远的,让沈渔霜分辩不出说话的人到底在何处。
“你,温扶染!”
沈渔霜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她全身都在发抖,心底却不敢相信,鬼神之说自古有之,可是真正见鬼的人又有几个?
必是有人知道了旧事,趁机要整自己,沈渔霜霍然站起,鼓起全身的勇气走到寝殿外,室外月光皎皎,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
话音未落,“呼”的一声轻响,眼前一个白影飘过,还没等沈渔霜看清楚,攸的一下又不见了,沈渔霜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腿一软坐在地上。
“呵——”又是一声轻笑,身后,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撩拨着沈渔霜的脖颈,她急忙转头,却是人影子都没有一个。
真的是鬼!
否则,人怎么会跑得那样快?她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宫女房里,藤叶和花蔓不是没听见,却都不敢出来,由着沈渔霜一个人在院子里昏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开了门,将沈渔霜挪到了寝殿内的床上。
她吹了一夜的冷风,不可避免的病倒了。
惊吓沈渔霜的自然就是温扶染了,她知道做了亏心事的人,就算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内里却极是惧怕的,而诬陷害死自己,就是沈渔霜生平最大的亏心事。
一连三个夜晚,她都一袭白衣出现在景宁宫,来去如风,声音忽远忽近,把个沈渔霜吓得几近崩溃,便是大白天的,嘴里也常常大叫,“有鬼,有鬼啊,皇上救我!”
如此又过了两晚,冷烨华却忽然来了嘉禧宫,温扶染一见,就知道今儿个晚上是去不成景宁宫了,她心下懊恼,面上却不动声色,笑吟吟的迎驾。
“听太医说你身子大好了?”冷烨华握住了她的手。
这段时日他政务繁忙,且又要追查捉拿刺客,已经几天没有来后宫了,好容易今天闲了些,第一时间就来看温扶染。
温扶染低头微笑,“好得多了呢。”
此时早已掌灯,灯光下,温扶染容颜如玉,令冷烨华越看越爱,忍不住就抬起她的脸,轻轻吻上那两片红唇,低低吟道:“染儿,朕好想你。”
温扶染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毫无期待,不过静静等着而已。
突然,院子里想起一片喧哗,“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啊!”
沈渔霜已经闯了进来,她一把推开温扶染,径直扑进冷烨华怀中,嘴里不住的叫道:“皇上,您是圣天子百神庇佑,自然神鬼不侵,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因为情急,她连臣妾的自称都忘了。
冷烨华被打断了好事本来就恼怒不已,听沈渔霜说得莫名其妙,自是更加不耐烦,用力将之推开,“来人,送皇后回去。”
“不!”沈渔霜惨叫一声又扑了上来,两只手臂死死抱住冷烨华,“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要不然,要不然那鬼会杀了我的!”
冷烨华心底越发不耐烦,也懒得关切沈渔霜为何会变得如此,一叠连声的叫着下人,“你们都是死人不成,听不见朕的话吗?把皇后拖出去!”
他方才还是说的送皇后回去,如今一个拖出去,下人们就知道龙颜已经大怒,急忙进来七手八脚的把沈渔霜架起来,送回了景宁宫。
当夜,冷烨华宿在了嘉禧宫。
温扶染心知对沈渔霜的恐吓是一晚都不能断的,早在侍寝过后给冷烨华奉茶的功夫,在茶水里下了安睡药,候着冷烨华睡熟了,她悄悄走了出去。
沈渔霜越来越癫狂,有一次大白天的,竟然在冷烨华跟群臣议事的时候公然闯进御书房,嘴里只叫着有鬼,爬进了冷烨华的御案底下,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搞得群臣尴尬无比。
冷烨华却以为这是沈渔霜邀宠的手段,心下越发烦闷,更加不想理会沈渔霜,下令增加了景宁宫的护卫,她严格看管起来,再不许闯出去。
这下子,人人都知道沈渔霜是彻底被冷烨华厌弃了。
宝嫔甄元音出身荣国公府,素来以身份为傲,自觉后宫这些女子没一个能盖过自己的,但因温扶染得宠又是妃位,她不敢招惹,如今见沈渔霜失势,就常常借故去奚落她。
沈渔霜每晚被惊吓,白天又睡不好,精神早已萎靡不堪,加之花蔓藤叶不敢靠近,她衣衫不整头发零乱,看见所有人,都会大叫“有鬼”。
一时大骂温扶染,说她活该死在庙里,一时又恨恨的说老娘就是要烧死你,你活该死得面目全非。
宝嫔隐隐也听说过温扶染这个人,还有那以民女身份入宫后来被烧死的朝妃,只不过从未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而已,如今听沈渔霜这般说,微微笑了笑,“娘娘,您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不然哪能给吓成这样?”
沈渔霜啐了宝嫔一口,“不过是个守活寡的贱货,你得意什么?!”
宝嫔大怒,她只侍寝过一次,还被逼着喝了避子汤,心里常常暗想若是没有沈渔霜的逼迫,自己说不定运气好一炮就有了身孕了呢,如今听沈渔霜这么说,她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力道也不是很大,沈渔霜却是目瞪口呆,从未想过自己身为皇后,竟然有朝一日被个嫔妃给打了。
反应过来她立时扑了上去,揪住了宝嫔的头发,两人缠斗在一起,直到宫人们上来把她们分开。
温扶染听说了,难免心有戚戚然。
她秉性纯善,若不是给沈渔霜逼害至这般地步,原也不想下狠手的整治,如今沈渔霜疯癫成这个样子,还被地位比自己低的妃嫔欺辱,她想想又觉得十分不忍。
然,这不忍在跟宝嫔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被全盘打消了。
自沈渔霜被贬至景宁宫,虽然还保有后位,掌管六宫的权柄却彻底丧失,温扶染全面接管,后妃争执打架,她少不得要过问一番。
宝嫔愤愤不平,“染妃娘娘您也不想想,嫔妾好不容易侍寝一次啊,若不是给那个毒妇逼着喝了避子汤,没准就能怀了呢。”
“嫔妾打她还是轻的呢!”
只一句话,就让温扶染想起自己无辜失去的那两个孩子,虽然他们当时还没有出生,可是做母亲的,自打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跟孩子血脉相连了。
她彻底下了狠心,既然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就要做到底,为自己,为孩子报仇。
温扶染双管齐下,不但继续装鬼惊吓沈渔霜,还在她的饭食里下了些能扰乱心智的药材,几天过后,沈渔霜彻底疯了。
冷烨华再一次来到嘉禧宫的时候,温扶染状似无意的提起来,“听说皇后娘娘这一向过得不太好,精神也出了点问题,皇上还是去看看她吧。”
冷烨华眉头微蹵,“她这人诡计多端,指不定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没什么好看的。”
温扶染眸光一闪,“皇后娘娘跟了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好过于冷落了她,便是臣妾瞧着,也有些不忍心。”
“你呀,就是太心善,她处心积虑的想陷害你,难不成你都忘了?”
温扶染一笑,“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吗,有皇上护着,臣妾什么都不怕。”
冷烨华去看了沈渔霜。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温扶染立时换了打扮,悄悄潜入了景宁宫,比他还快了一步。
“皇上,皇上您总算来了,您要保护臣妾啊!”难得沈渔霜还认得冷烨华。
在冷烨华视线看不见的角度,一袭白衣长发覆面的温扶染悄然现身,恰好被沈渔霜瞧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