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其实我有一点想你了，爸。
阴霾的雨天看不清程影心思，陌生的学校读不懂程影的表情，沉默的周梓博不明白程影的眼神。
这个世界本来就匆忙，没有人懂得一个又一个飘零灵魂。
整个下午，周梓博并没有注意到早上那个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姑娘没有来上课，这个善良的男孩，心里立马有些内疚，人生地不熟的，他竟然就让一个姑娘自己走了。
尽管心里内疚，周梓博也只是藏在心里。
吃完下午饭的周梓博一个人来到了美术教室，身影单薄。
尽管这个学校很大，学美术的也很多，但到了放学时间还是少有人来，况且周梓博还发现了最偏僻的一间教室。
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周梓博闻到了一股来自美术学生才能闻到的独特味道。
窗边那一安静的位置，好像是他的专属。
俯身一瞬间，冰冷纤细的手指仿佛触到什么。
冷清极了。
仿佛他的神情。
被平平的压在抽屉的一张画纸被周梓博拿了出来。
尽管他没有尖叫激动，但内心还是掀起了一股狂热。
熟悉的轮廓，顺滑飘逸的头发，消瘦冷清的侧脸，那不是原原本本的自己嘛。
周梓博的画工已经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了，可就是他手上的这幅画，任何细节的处理都超出了自己的水平。
来不及震惊，周梓博竟然擅自补上了眼睛的部分。
等他抬头看窗外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有水滴的声音滴滴又嗒嗒。
铅笔在画纸上的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像极了他的心跳。
来自内心的惊喜和小小的不甘，周梓博画完眼睛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
只好用铅笔浅浅的写下了一行英文。
“很抱歉画上了眼睛，只是因为你的功底让我惊叹！”
回家的路上周梓博才把自己刚刚的冲动行为彻底的回想了一遍。
“万一画的不是自己该如何是好！人家用心的一幅画！”
周梓博越想越是后悔，耳机里的歌曲已经无法让他安静下来了。
公交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终点站，车上已经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周梓博把身上的大衣往拢里拉了拉，熟练的把书包背在背上。
天色暗的厉害，这条路周梓博走的已经很熟练，昏暗灯光，冰冷的空气，周梓博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房子里好像透着昏暗的光，周梓博钥匙还在钥匙孔里，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
"小博，回来了。"
"哦……宣叔你来了。"
房间里好像明亮了许多，那个许久未被打开的灯也散发着迫不及待的白皙。
轻轻关上门，周梓博已经好久没有闻到房间有这样的味道了。
这张餐桌周梓博从来没有用过，上面沉积的灰尘像是陈年的积雪，没有办法融化。
"饿了吧，快来坐！"
这个被周梓博称为"宣叔"的人非常娴熟的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顺手摘下了围裙，这一系列动作大概只有在这个男人身上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宣叔"的脸上始终都是浅浅的笑容，胡子好像永远都是同一个长度，不那么生硬，也不那么安静。
周梓博每次见到宣叔的时候，都是如此的温柔，像是走过千万般年华后留住的一点点光亮。
也同时照亮着周梓博……
"小博，最近在学校感觉好吗？"
"那个！你房间的画我没动，外面帮你收拾了一下。"
"冰箱里有水果蔬菜，也有零食，不要饿着自己。"
"这个你爱吃吗？我最近刚学的！"
说着同时往周梓博碗里夹了好多菜，恨不得马上就把周梓博这个消瘦的身体填充起来。
"宣叔，你也吃！"
宣叔的一举一动都让周梓博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些日日夜夜的宠爱是装不出来的。
周梓博突然有些想念父亲。
听见周梓博有些起伏的语气，宣叔不禁笑的更是温柔。
尽管脸上的皱纹已经深深凹陷，眼角堆积着岁月的痕迹，那饱经岁月的味道，都遮不住那些慈祥。
时间静静悄悄，仿佛一条长长的河，没有尽头。
"小博，今天的菜还合胃口吧！"
"嗯……"
周梓博绵绵长长的回应让宣叔惊喜了不少。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也但也爱上了这个富有才华的孩子。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坚定的劝说周梓博的爸爸，把孩子只身一人送来美国读书。
尽管周梓博不喜欢收拾家里的一切，但还是不好意思让宣叔又帮他收拾碗筷，只好把活都揽进自己的怀里。
"小博你早点休息吧，我就走了！"
宣叔帮着周梓博收拾好了一切，检查了房子里的水电，叮嘱了好几次的零食，才犹豫的锁上了门。
落锁的声音好像回荡了好久，一直没有散去……
周梓博关掉那个刺眼的灯，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只是屋里弥漫着的味道依然是温热的，还是熟悉的……
电话在手里握了很久，放下……还是画画静一静心吧！
画板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又缓缓拿起那个冰凉的电话。
还记得那天爸爸眼睛有点腥红，说出的话也都是重复的。
"嘟嘟……嘟嘟……"
电话还是拨通了。
"小博……"
"爸……"
就只听到唤了一声名字，周梓博就已经止不住有些哽咽。
还没来得及说话，仿佛周宇已经听到了儿子没有表达的话语。
"儿子，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习惯了没？这学期结束我就安排好准备过来陪你！你好好上学……"
知道儿子不喜欢表达，周宇就一股脑的说出了这些计划，好让周梓博心里，不是那么的孤独。
"爸我知道了，没什么，我挂了！"
没等周宇说完，周梓博就匆匆挂掉了电话，只是这个声音，就足够了！
其实眼眶中不知不觉已经多了些液体在来回游荡。
躺在床上的周梓博等了许久，终于能够平静下来。
靠着那点点映像，静静的画着傍晚教室里的那张侧脸。
"影儿……这给你！"
"哇塞！老王……原来你是给我买礼物去了！"
"什么呀，这也算礼物？"
送给程影的其实只是几个吉他拨片。
只是程影恰好需要它，老王就买给她。
不分贵重，只要是程影想要的，老王都会满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