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瞥了一眼满脸疲态的长孙长卿,陡然心念一动,伸出手臂,一手托住她后背,一手勾起她双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楚修远你干嘛?快将我放下来!”
长孙长卿见楚修远抱着她往门外走去,心下着急,两腿拼命蹬着,两手用力拍打着楚修远。
“从昨日下午,你便一直守着怀锦,整整一夜,人都熬憔悴了,你先去歇会儿,怀锦这边有我。”
楚修远的好言相劝并未引来长孙长卿的理解,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长孙怀锦身上,丝毫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
“我无碍,我不需要休息,我要守着怀锦……我……”
见她闹个不休,拼命挣扎着要从楚修远怀内跳下,楚修远没了耐性,直接伸出手指,点了她的昏睡穴。
对玉竹、沉香一番嘱咐,楚修远便转身将长孙长卿送回她的房内。轻柔的将她放到床铺上,再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关好门,这才转身离开。
碧梧轩书房内。
楚修远背对着地上跪着的二人,冷冽地开口:“昨日之事查的如何?”
“回主子,我等去翠玉轩查过,翠玉轩掌柜也证实,昨日她确实是让长孙小姐在那厢房等候的。据说当时长孙小姐看中一款衣裙,奈何系带有些瑕疵,她便出去找制衣师傅打算给长孙小姐改一下,便让长孙小姐在厢房内稍等片刻,谁知她回来后便瞧见阮大小姐主仆指着长孙小姐,说是长孙小姐在翠玉轩私会男子。她再三强调翠玉轩乃女子成衣铺,是不允男子入内的。”
“制衣师傅那边可有查过?”
楚修远摩挲着手中握着的杯子,淡淡开口。
“查过,也证实了那掌柜确实是找制衣师傅改过系带。明面儿上,倒是没查出什么,不过……”
“不过?”
楚修远英眉紧皱,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二人。
“不过,属下去翠玉轩周遭查探过,有人确实见到那厢房窗户曾飞身跃过一白衣人,具体是男是女,无人看清。”
楚修远挥手让地上二人退下,稍一用力,将手上紧握的杯子,捏个粉碎。
长孙长卿,你究竟有何事瞒着我?
傍晚的时候,长孙长卿总算从昏睡中醒来,一眼便瞧见自己所在之处。急的她立马从床上翻身下来,匆匆穿上鞋,便往长孙怀锦房内跑去。
“怀锦醒了吗?”
长孙长卿着急忙慌地抓住正在给长孙怀锦熬药的沉香,急急开口询问。
“小少爷晌午的时候,醒过了,用了些粥食后又睡着了。”
沉香的手臂被长孙长卿抓的生疼,却又不敢开口言明。
“那便好!那便好!”
长孙长卿总算松了一口气,手劲儿松了下来,一旁的沉香也暗自松了口气,若小姐再这么抓着她,她的小胳膊要废掉了。
长孙长卿踏入长孙怀锦房内,瞧见他熟睡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姐,你去用些饭食吧,今儿夜里我和沉香轮流守着小少爷,你去歇一夜,这样明日早晨小少爷醒来,一睁眼便能瞧见小姐你了!”
玉竹端了些饭菜进来,轻轻放下。
瞧见玉竹额头微红,有些破皮,长孙长卿心中有些愧疚,昨日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吼了玉竹,如今她不计前嫌,还如此体贴。
“玉竹,额头可有擦些药?昨日是我不好,胡乱发脾气。”
长孙长卿执起她的手,一脸抱歉之意。
“我无事的小姐,我知小姐昨日是担心小少爷,心急了些,本也是我照顾不周,才让小少爷着了寒。”
玉竹体贴地拍拍长孙长卿的手背,倒是不甚在意这些。
长孙长卿点头应着,见长孙怀锦呼吸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她这才肯挪步,稍稍用了些饭食,又守了他好久,直至夜色深沉,玉竹再三催促,她这才肯回房歇息。
许是白日里睡足了,虽已夜深,但长孙长卿依旧没有什么睡意。一动不动地闭眼躺在床上,内心却是翻江倒海:长孙怀锦这一病,自己焦头烂额忙了这么许久,倒是忘了当初与顾亦初约好的事,这会子才得空想了起来。
忽然,长孙长卿察觉床边似是有风拂过,她心中暗惊,她明明记得自己睡下之前,检查过门窗,皆关闭紧实,怎会有风?
长孙长卿身形未动,装作熟睡的样子。紧接着,一双带着寒意的双手轻轻握住长孙长卿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这下,长孙长卿再也装不下去了,微微睁眼,借着微薄的月光,她看见一个人正定定地立在她的床边,吓的长孙长卿手一抖,差点大叫起来。
“嘘……小豆芽,是我!”那人轻轻开口。
“顾亦初?”长孙长卿惊的迅速坐了起来。
“楚修远派人去查了翠玉轩,他定是起疑了!”
顾亦初缓缓开口,语气之中倒听不出急态。
“那你还敢夜闯太子府?不要命了?!”
明知屋内暗黑,他定是瞧不见,长孙长卿还是忍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儿。
“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顾亦初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硬塞到长孙长卿手中。
“这是什么?”长孙长卿疑惑问道。
“这包药粉,你抹到你弟弟手背、面颊、脖子等可见之处,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起红疹子。症状与天花一模一样,一般大夫瞧不出病症。届时脱身之后,只需用绿豆水每日沐浴清洗,大约两三日便可痊愈。”
顾亦初小声解释道。
“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长孙长卿有些怀疑,她实在不愿再让长孙怀锦遭罪。
见她不信任自己,顾亦初也不言语,只将那药粉倒出一些抹在自己左手腕处,不多时,长孙长卿便见顾亦初似有隐忍之意,不停用右手挠着左手腕。借着微薄的月光,长孙长卿瞧见他手腕处似是起了不少疙瘩状的点点。
“这样挠下去,不得挠破了?”
长孙长卿还是有些不忍。
“无碍,只初时有些痛痒,用绿豆水稍稍擦一下,痛痒之感便可缓解,不至于挠破了的。”
“这太子府断断不会容一个出了天花的小孩儿在府中的,届时你再向楚修远提议,将你弟弟挪至别处养病,只要出了这太子府,一切皆好办!”
话已至此,顾亦初也不便多留,随后便匆匆离去。
顾亦初走后,躺在床上的长孙长卿久久未能入睡,脑海中反复思量着他的话。她倒是没想到,楚修远既然暗里派人去查了翠玉轩!依这情形,他已然是对长孙长卿生了疑心了!
翌日清晨。
长孙长卿早早起身,瞥见铜镜中眼底的乌青,暗自对着铜镜轻叹一声。
洗漱完,稍稍拾掇一番,长孙长卿便匆匆朝隔壁奔去。一进屋,便瞧见长孙怀锦正被沉香扶着在喝药。
“姐姐来了?”
长孙怀锦高兴地朝着长孙长卿唤道。
“可好些了?”
长孙长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热度降下来了,瞧着面色也是正常的红润,似乎无甚大碍了。
“昨儿后半夜的时候,小少爷复又烧了起来,早晨的时候热度又下来了!还是得注意些才好!”
沉香不放心道。
“我晓得的,昨夜辛苦你们了,你先去歇着吧!”
长孙长卿接手,将长孙怀锦扶起依着自己,又将沉香打发了出去。
长孙长卿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孙怀锦,将药吹凉了些,这才小心地送到长孙怀锦嘴边。
长孙怀锦张口三两下便将一碗药喝个干净,喝完药,漱了口,这才定定地望着长孙长卿开口:“姐姐可是有事要说?”
“你这小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长孙长卿伸手轻轻刮了刮他鼻子,而后在他耳边,低语说了几句。
“怀锦,是姐姐对不住你,让你一次次遭罪!”
长孙长卿愧疚的很,自长孙怀锦跟着自己出来,受伤的次数加起来怕是比他前八年受的伤都要多。
“姐姐莫要这么说!是怀锦惭愧才对,若不是因着怀锦在,姐姐也就不必顾虑如此之多!怀锦身为男儿,无力保护自己和姐姐,已然很是自责了,如今能为姐姐分忧,怀锦心甘情愿!”
望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长孙长卿是既欣慰,又心疼。
四下里瞧了瞧,见无人注意,长孙长卿这才谨慎的从袖口内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心拆开,用帕子轻轻沾了些药粉,在长孙怀锦脖子、手背等肌肤可见之处抹了几下,她终究还是没舍得抹在那粉嫩的小脸上,她怕长孙怀锦忍不住挠伤了脸面,毁了容貌。
不多时,那些抹了药粉的几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起了许多的红点点,长孙长卿再三叮嘱长孙怀锦千万不能用力去挠,不然留下疤痕便不好看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长孙长卿故作紧张的一把推开长孙怀锦的房门,焦急地跑到院中喊人。
“玉竹,沉香,快来啊!”
“发生何事了小姐?”
玉竹是上半夜守的长孙怀锦,这会子才刚睡了两个时辰,迷糊中便听见长孙长卿地惊呼声,匆匆披上衣裳便跑了出来。
“怀锦……怀锦身上出了许多红疹子……你赶紧,赶紧出府去寻个大夫来!快!现在马上去!”
长孙长卿似是一脸惊慌的样子,眉眼间尽是焦灼。
“好,好,小姐你先别急,我这就去!”
玉竹连声应着,赶忙儿拢好衣裳往府外跑去。半路遇着刚回府的玄武,玄武见玉竹急急往府外跑,似有急事,急忙拉住玉竹询问,一问才知,长孙怀锦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