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这庄子里,我叮嘱洪伯一定要让下人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并在庄子里青年之中,抽派了人专门在庄子周围巡逻。
一旦有情况发生,一是赶紧有人报官求助,再者招呼整个庄子的男丁,共同奋起抗敌,以求自保。
洪伯也深知情况有些危急,早早下去安排。
冬日的日头下去的格外早,刚刚用过晚饭,天就有些阴沉了下来……
百无聊赖中,我歪在垫了厚重棉垫的黄梨木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沉香录》,心不在焉的读着。
小翠坐在离我几尺的地方,坐在矮些的岁色绣花墩上低头做绣活。
屋子里静谧极了。
“郁金香毒草,熟沉香,还有吴茱萸子,碾碎为细粉容汁……”
看到觉得有些意思的地方,我轻诵出声。
“小姐,你最近对制香有了兴趣?”小翠抬起笑脸问道。
我笑:“哪里是什么感兴趣,只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万一就用上了呢。”
小翠听罢,深以为然,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过了半晌,她忽然有些失神的问道:“阿莫哥哥,这次出去时间也不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能回来?”
“你想他了?”我笑着问道。
小翠一听这话,登时小脸上红霞似绮,绣活一放,撅了嘴道:“小姐就爱拿我打趣,我只是,只是随便问问,哪里就象小姐说的!”
我自是轻笑不语,心里暗自盘算着,翠儿今年也已有十七了,自是到了思春思嫁的年纪,加上心思纯良,模样儿也是齐整,很是不错。
阿莫和我一块儿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若真是让他们在一块儿,那也算是一段上好的姻缘。
“我估摸着应该快有消息了,前几天不是还来信,说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近日就会回来吗。”我接话说道。
小翠听了,脸上自是止不住的露出喜意。
看她这个样子,我便说道:“等他回来,我便做主把你嫁给他如何?”
“小姐!”小翠此时看上去倒是有些急了:“我还想多陪小姐两年呢,我不陪你在这里说话了,你竟是拿我说笑。”说着竟然扭捏着捂脸跑了出去。
“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是谁见到阿莫眼珠子就像是被定了一样的,错都不错,这会子倒还在我面前装呢!”我笑着大声朝着她的背影调戏道。
听我这话,门外传来了小翠又羞又急的声音:“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主子,竟还有这样羞臊人的,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我在屋里呵呵笑出声来。
说笑间,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听上去好像是庄子口的方向。
我吃了一惊,立时站起了身,走出屋外。
就在这时,忽然看的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仔细看去,竟是洪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一沉,急声问道。
“不好了小姐,有流民奔着咱们庄子来了,看样子有一二百人呢。”洪伯气喘吁吁的回道。
“竟然有这么多?”我大吃一惊道。
洪伯摇了摇头:“不仅仅是这样,我们庄子的其他方向也有流民过来,看来只靠咱们庄子里的人,不可能应付的来。”
“去报官求救了吗?”
“去了,已经着人去了,只是官府要派兵过来,可能还要有一段时候,咱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洪伯又出主意说最好要我和奶娘小翠等老弱妇人,带着随身的东西,让人保护着偷偷从北边逃出庄子,现在只有那个方向还算安稳一些。
等这阵乱子过了,再把我们给接回来。
听了洪伯的话我低头沉默不语。
四周的嘈杂声更是厉害了,只闻的庄子里妇人孩子哭声一片,恐惧笼罩在整个庄子上,让人颤栗不已。
见我不说话,洪伯转身道:“我这就把丁虎丁彪叫回来,保护小姐立刻离开庄子。”
“可是我走了,庄子里的这些妇孺怎么办?还有这佃户们一年的收成,如果官兵不能及时赶到,那岂不是全都能被抢走?”
洪伯着急道:“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来的流民太多,我把全村的男丁都叫到四周守着,守的住守不住还说不定,小姐若是不走就会越来越危险了。”
说完这些,洪伯招呼已经呆了的小翠赶紧收拾一些要紧的东西,他这就去找丁虎丁彪他们。
“慢着!洪伯,我不会走的!”思虑过后我终于沉声说道。
“小姐!”洪伯急的好似要哭出来一样。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现在你不要去找丁虎丁彪他们了,庄子里的男丁不是已经全去前面挡着了吗?那你把剩下的人招呼在一处,我有话对他们说!”
“小姐!”
“快去吧!”洪伯还想劝我,被我阻止了。
“小翠,你去和奶娘他们找些防身的东西,力争每人一件!”
小翠不解;“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按我吩咐的去做!”我厉声说道。
不一会儿,在我院子大门前面的空地上,聚集起了庄子里所有的妇孺老弱,他们哭声阵阵,恐惧和惊慌在每个人的脸上。
我手里提着一把剑走了出来,从自己有记忆起,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提剑,它透射出的寒光让我的身子和手臂都在不住的颤抖,但是我依然倔强的拿着它,缓慢走到那些人的面前。
众人的目光全部放在我的身上,我是宰相的女儿,我是这个庄子的主人,我若是现在脆弱不堪,那面前的这些人还能去依靠谁。
紧咬牙挺直了身子,我看着众人道:“你们都知道有许多的流民朝着我们庄子来了,他们是来抢夺我们的钱粮的,如果钱粮被夺我们将会变得一无所有,这个冬天就要忍饥挨饿流离失所,所以,我们面对这些强盗一般的人,绝对不能后退。
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家人,男人们都去庄子口守着,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也是人也有力气,所以不能只躲在家里,听我说,下面这庄子里除了孩子和年龄大的人留守在家以外,剩下所有的人拿起家伙,全部跟着我去庄子口抵挡强盗。”
“主母,我们听你的,反正那些人如果闯进来我们就会一无所有,那就索性拼上一回。”
“对,和那些强盗拼了……”
看我如此情绪激昂决绝,站在面前的那些妇人们也都回应起来。
“那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回去拿家伙,跟着我走!”我提剑喝道。
庄子的正南口是流民来的最多的地方,丁虎和丁彪带着庄子里大部分的男丁,正吃力的和那些流民进行着搏斗。
叮当声,怒喝声,呻吟声响成一片。
这里庄子三百多户的人家,除了年龄大些的除外,又被分派到其余几个方向守着,虽然在这里的男丁已经是最多的了,可算上去也不过一百五十多号人。
而对面的流民,则粗算有二百多。
以少敌多本来就有些吃力,最糟糕的是,这些人里面竟然有一部人手里拿着刀剑。
他们遇人就砍,出手凶狠,根本就不留一丝余地。
“强盗,简直就是强盗!”我带人来到庄子口南门的时候,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不仅怒火焚天。
冲在最前面的丁虎已经受了伤,还在尽力的舞动手里的木棍和来人搏斗。
庄子里的男丁到现在为止也是受伤无数,眼看这里就要守不住。
如果真的守不住,那整个庄子都完了。
我怒急之下,找了一个坡地高高站在了上面,对着混战中的人大声喊话:“庄子里的男人们,我是北汐颜,我带着你们的妻子姐妹来帮忙守庄子来了,我就在你们身后,相信我们齐心合力一定会把这些强盗击退,另外已经有人把这里的情况报去了官府,很快就会有救兵过来,大家坚持住!决不能在救兵来之前让他们进了咱们的庄子!”
我的喊声很大,被大部分的人听在耳里。
看着这争斗的队伍之中也加入了不少拿着各式器具的妇人,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男丁们,一下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姐妹,还有他们的家就在他们身后,需要守护,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后退。
“杀啊,把这些强盗全部赶走!”不远处的丁彪忽的爆喝一声。
首先再度冲上前和那些流民强盗大战在一块儿,庄子里的男丁们就像是被打足了气一般,嗷嗷喊着对着想要进入庄子的人打过去。
我两只手抱住剑柄,带着身后的那些妇人,也咬牙冲进了战场。
小翠拿着一根粗粗的棍子紧跟在我身后,一张小脸虽然煞白,却咬牙一点也不肯退后。
这里的局势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在庄子里众多人的攻势之下,那些强盗终于意识到他们遇到了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
照这个样子下去,不仅不能抢到东西,很可能小命也要搭在这里。
渐渐的那些人开始有了要退缩的意思。
我一看大喜过望,手中的剑挥动的更加有力。
这是我第一次用剑,也是第一次砍人,看到对方那个三角眼的男人,一双凶狠的目光只盯着我的脸时,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的向着对方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