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父司锦睿衣不解带照顾了外祖父数日,拳拳之情连我在一旁看了都感动莫名。
眼看着外祖父的病也渐渐的有了些起色。
外祖父深知为官之人身不由己,看自己的儿子在家里待了这许多日子,想必耽搁了不少公事,便催促着他赶紧回去。
二舅父于心不忍可也无可奈何,答应了明日就回到任上。
临行之时,把我叫在一边。
“我在这里这些天看的清楚,汐颜,你是个孝顺的孩儿,如你阿娘一般心善,我走之后想必你大舅父也要回去,老太爷这里就要多辛苦你了……”
“二舅舅放心,汐颜明白,我一定会照顾好外祖父的!”
“这样就好,如果有什么事就赶紧派人给我送信。”我自当点头称是。
最后他又沉吟了道:“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相府遭遇不测之后,你外祖父震惊不已,当时就找了我兄弟二人回来,商议起那府里安顿之事,起初是让我帮着去料理后事,可你大舅父当时恰好有空,主动提出要去帮忙安排,所以,就劳烦了他,汐颜,你如果想知道相府后来的一些情况,你可尽管去找你大舅父问询便可。”
我听了一愣,怎么自己就忘了这些。
想着在那庄子上时,相府的老管家洪伯也说过,在阿爹阿娘出事之后,当时弟弟汐安不在,我又是个半呆的,慕容尚只是勉强替我阿爹阿娘办了后事,对接下里的杂事却没有插手。
洪伯虽然是大管家,可毕竟不是至亲之人,正好这时,大舅父赶到了,是他清点了剩余的东西,接下来打发了府里的下人。
洪伯就是那个时候被遣散出府去的。
现想想,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能找到阿爹阿娘的一些未曾烧毁的遗物也是好的,也算是能留给我和汐安一些睹物思人的念想。
二舅父预料的不错,他刚前脚走,大舅父司锦丰就来外祖父这里辞行。
说是清州那方来人说,好几个铺子里的事情都要等着他回去裁决,所以不能再久待下去。
外祖父大概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做挽留,只淡淡说了句“去吧,还是你的生意要紧!”
大概没有想到外祖父态度如此,作为长子的他脸上有些讪讪。
半晌干笑着说道:“儿子这次虽然不能留下,但我已命续妻房氏留在这里帮着照顾,你放心,等儿子我处理完了事情,很快就会再回来看您。”
外祖父不置可否,闭了眼沉默不语。
大舅父要走了,我恭敬送出府门,见他对我淡淡的,并不想和我多有谈话。
倒是和那房氏有些难舍难分,我看如此,自是扭了头装作不见。
转回到府里,刚想迈步继续去外祖父跟前侍奉,不想被人拦住了去路。
正是那房氏姨娘,按照辈分我自当是唤一声舅母的。
“你且不要着急去老太爷处,我这里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
我一愣,眼前的这个妇人虽说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长得艳丽娇媚,再加上身材丰腴,肤色如雪,很是有几分颜色,难怪让已经年近五十的大舅父宠爱不已。
“舅母是有什么要吩咐汐颜的吗?”我恭敬问道。
房氏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向我斜了斜:“倒是没什么吩咐的,就是刚才你家大舅父走的时候吩咐了我几句,说老太爷患病,之后这司府院里的事,以后就由我暂时代为打理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一声。”
我听了自是一愣,外祖父家里的一切原本是都交给管家文老伯的,文老伯跟了外祖父大半辈子是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前时我来之后,外祖父见我平时除了将养身子,也没有多少事可做,就让文老伯交我一些理家的本事。
毕竟我在相府之时大多是呆傻的,虽说阿娘也教过了,但是还是经验不够,现如今多学学也是好的。
因此这段时间司家一直是由我和文老伯在打理。
现如今听房氏这样一说,又是大舅父特意嘱咐的,自是不能说什么。
“舅母放心,我知道了,以后有事一定告知舅母。”我笑着答应道。
那房氏一听,面上笑的灿烂,不再多话,竟扭身回了她的院子。
阴沉了几天的天气,今日终于有些放晴,外面阳光明媚充足。
外祖父躺在床上多日确实闷了,看天色晴好便让我和一个小厮搀扶着,慢步来在院里。
这座五进的院落,虽然不甚奢华,但是布置却是讲究,庭院错落,墨翠环绕,眼前平整青石铺路,两侧有鸟花虫鱼,垂柳成荫,阳光透过树木缝隙照在脚下的青石上,斑驳一片。
房屋是外祖父归家那年重新修整过的,原本的院子也扩充了不少,才形成现在的模样。
青砖飞檐,雕廊画壁,自是气派不俗。
看着这满眼的欣荣之色,加之暖风习习,外祖父似乎很惬意,看他高兴我也借故拣些好听的话来逗,祖孙两个边说笑边往前行。
走至三进院门的附近,却听到有呵斥之声,扭头去看,却是有个大丫头模样的在厉声训斥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小丫头。
我拧眉仔细听去,
“我们主母已经不止一次交代过,这里所有的东西不经她的允准,都不可乱动,你一个外来的低等丫头竟然敢违背我们主母的话,来这里偷鱼,是不是想要讨打?”
这话听的我心中一冷,再凝神望去那边。
却发现那被训丫头,竟然是我房里的小侍女灵秀,只见她一手拿了捞鱼用的网子,另一只手提了小木桶在一池塘边,低了头羞怒不已的立在那里。
而在她的对面,是一身罗翠气势张狂的丫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我依稀认得正是舅母房氏身边近身大丫头碧瑶。
碧瑶见灵秀懦弱不敢搭话,只低头不语,气势更加的盛了,抬手推了灵秀一把,斜了眼道:“你可要明白,你和你那不受宠的将军夫人,现下可是寄住在司府,受的府里恩惠不愁吃穿用度,本就应该知恩戴德老实一些,我们主母大度,且不和你们斤斤计较,但是如今看你们倒是个不知足的,竟然还说我们府上给你们用的饭食太寡淡,简直是好笑,难道你听说过这上门讨饭的,还有嫌弃主人赏赐的饭菜是凉是热的道理?”
灵秀听了这话就算再软弱,也有了些怒气,出声反驳:“你,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们夫人,她可是司老太爷遣人去将军府,请我们夫人来的这里常住的。”
“哼!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司老太爷现下可是病着做不得什么主,这府里还不是我们主母说了算,能给你们那些饭菜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舔着脸要鱼吃,不给就来这里偷,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说着那碧瑶又连着推搡了对面灵秀几把,灵秀娇小的身子,如何经得起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那方是谁这么没有规矩,竟然在这里争吵不休?”外祖父忽然转头问话,想是碧瑶的声音过大,惊动了他。
这些不能入耳的话,我自是不想他听到,况且外祖父现在病体刚有好转,不能让他为这杂事烦心。
于是我急忙说道:“是两个丫头在玩闹,动静大了些,我这就过去警醒她们。”
我缓步走向那二人。
被推倒在地的灵秀见我出现,自是又惊又喜,忙从地上起来,流泪给我见礼。
碧瑶本来还不依不饶想要抢白几句,却瞧见外祖父也远远的站着,忙禁了声,却对来到近前的我装作视而不见,把头扭向一边。
我走至她俩面前,正色道:“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不好好的做好本分事,反在这里吵闹,不管你们为何争执,都先各自忙去不许吵了老主人的清净,如若不然仔细你们受罚!”
二人听了倒是也知道分寸,各自散去。
陪外祖父逛了半晌,想他不易过度劳累,便又扶了他回屋子休息,我则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院落。
一进的院子便觉得好似有些不对,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见到我回来,丫头阿彩急忙上前来伺候,脸上满是愤色,“小姐你可回来了,我们可快要被气死了。”
“出了何事?”我问。
阿彩指了指院子:“小姐回来之后有没有觉得少了东西?”
我懵懂,仔细瞧了瞧恍然道:“我的花,这里摆着的那几盆冰种翡翠兰呢?”
“被人搬走了,”阿彩噘嘴道:“不仅这些还有老太爷送给小姐把玩的一些珍稀玩意,也被她派人拿走,还放话说这些原本都是他们司家的东西,无论如何处置都与我们无关,小姐,她这也欺人太甚了些!”
阿彩说的这个她,我自是知道是谁,略想了想也不多问劝道:“想拿就拿走吧,都是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计较的。”
阿彩见我竟然没有恼怒生气,颇感意外,正要继续说上几句。
这时却见灵秀从屋子里绷着小脸走出来。
我轻声将她叫住,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和那碧瑶闹起来了,这么不懂规矩?”
灵秀听罢委屈的憋了嘴,站在旁边的阿彩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灵秀去那池塘捞鱼是我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不解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