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最大的凤楼名为拈花楼,陈霍生生前就是这里的一个小倌。
就这些,也是阎聿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的。
这个陈霍生的名字不在功德录上,所以从轮回镜看不到他的过去,阎聿和归宁知道的,除了他的名字和出生地,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着实是让人头疼。
“好端端的神君,非要来凡间当小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命格都是司命写的,就连你,不也是无法左右的么。”
归宁憋着嘴,司命给她写出这样的命格,她还没有找他算账那。
她还气呼呼的,就看到阎聿目光微沉的盯着台下的一个女子,她本想怪他看别的女子,但又觉得不是他的风格。她的阿聿看着的那个女子,定然是有什么问题的。
想着,她就微微斜过身子,目光就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女子穿着华丽,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却好像饱经风霜,掺杂着化不开的愁绪。她举杯对着空气,努力的微笑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归宁借助术法去听她说的话,脸上就显出了可惜。
“阿生,你尝尝这酒,是不是同三年前一般甘醇可口。”
看她这个样子,原本应在她对面的人,大约已经过世了吧。
不过这个阿生,他们要找的人是叫陈霍生吧,也有一个生字那。
归宁偏头去看阎聿,“你说她口中这个阿生,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阎聿微微皱着眉头,“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反常吗,她的身边,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非人非鬼的东西。”归宁总结,不管是人还是鬼,他们两个都不可能看不到。
“我下去打探一下。”归宁一个挥手现了身,便悠哉悠哉的向那女子走过去了。
“姑娘一个人啊。”不经那女子的同意,归宁就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一个人喝酒怎么有意思,不叫几个小倌陪着?”
那女子根本不理她,一双眼睛近乎痴迷的盯着她对面的位置,看起来完全没听见归宁的话。
“姑娘!”归宁用手在她脸前晃了晃,这才召回了她的神智。
“你是何人?”那姑娘看起来还挺凶,变脸变得比谁都快。
“我看姑娘一直在发呆,还以为魔怔了那。”
“本将军的事情不用你管!”
呦呦呦,还是个将军那。
归宁想翻白眼,但是还是忍住了,“姑娘对面可是有什么东西?我看你一直盯着那里。”
“没有东西。”那女子一瞬间收回目光,在归宁看来,她没过一会就要向那处瞟一眼,像是在怕对面的东西离开。
“奥,”她故意拖长了声线,“在这里遇上就是缘分,我叫纪瑾年,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谨慎为妙,她还是不要透露自己的名字为好。
那女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你不会是皇帝老儿派来盯着我的吧?竟然不认识我?装的吧?”
听到她这一番话,归宁不知道说什么好,颇无奈的笑出了声。
女子莫名其妙,暴露了她就那么开心?
“我是第一次来西国,”归宁装出尴尬的样子来,“确实是不认识你。”
女子轻哼一声,大大方方的看了一眼归宁的衣服,确实不是她们西国的风格,“本将军名为苏汝,是西国的护国将军。”
归宁的视线斜了一斜,在打听陈霍生的时候也一直有听到苏汝这个名字,纠葛还挺多的。
这个苏汝是将军府的嫡女,陈霍生是自小养在苏汝身边的小厮,虽是一主一仆,情谊确是十分的深厚,据说,在苏汝上战场之前,还曾想要娶他为夫,可惜遭到了苏将军的强烈反对。
不过后来苏汝去了战场,就将陈霍生送进了拈花楼,就连名字也改成了梧桐。而且,那日将陈霍生送进拈花楼的,就是苏汝自己。看起来苏汝对陈霍生也只是一时起意,并无真情,叫人一阵唏嘘。
陈霍生在苏汝战胜归来的前一天撒手归西,还是苏汝亲自为他立的碑。
看着苏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归宁就忍不住想,凡人真很让她理解不了,为何非要等到无法挽回了,才知道要珍惜。
“原来是护国将军,”归宁扯唇笑着,“我看将军满脸的阴郁之色,难不成是碰上什么邪事了?”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苏汝,生怕错过她任何的表情,果然,苏汝迅速向对面看了一眼,立马深深的皱住了眉头,显出一副凶相来,“本将军能遇到什么邪事,莫名其妙。”
刚说完,苏汝立马站起来,向着一个房间去了。看那姿态,就好像在跟着什么东西。
“听到了么?”归宁看向身边的阎聿,“她肯定有问题。”
阎聿点头,“若是能知道苏汝两年前做过什么事,事情大约就好办多了。”
苏汝还是生人,轮回镜自然是照不出她的今生,想知道苏汝两年前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说出来,好像就只有司命簿了。
“我去天界问问司命,你在这里看着她点。”
“司命簿上只有简略几笔,只概括她的大体生活,那么细致的东西怕是不会写。”
“那咱们怎么办?”归宁看了一眼苏汝进的房间。
“用术法让她说实话试试。”
“咱们在凡间对人施术可是要遭到反噬的,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毕竟反噬这种她受过一次,浑身上下疼上个数日,修为还会下降一些,十分难熬,她可不想让她的阿聿受苦。
阎聿微微眯了眼,像是在思索什么,如果不能用术法,那上次秦玮给归宁吃的真话丸子那,那个总可以吧。
苏汝进了房门,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来,那人说过,只要五米之内有阴界人的气息,这珠子便会发热。
她摸着凉下来珠子,盯着躺在床上透明的人,心里一阵后怕。
是阴界的人要来将他带走吗?她握着拳,身体微微开始发抖,心里默念,“阿生,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你可知秦玮手里的真话丸子是从哪里弄的?”
“秦玮的真话丸子?”归宁看他一眼,秦玮好像是有个真话丸子,不过阎聿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是在西国弄得,好像叫个什么半步阁。”
“去看看。”
二人一下子化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就显出了人身,打听事情的时候,还是装作凡人方便一点。
“小哥,你可知道半步阁在何处?”
“你们是外地人吧,连半步阁都不知道。”
归宁微笑,“是啊,我们今天刚到这里,就想找那个半步阁。”
“行,”那小哥拍拍身上的土,将压在肩上的挑子放下来,“正好我要去一趟一步山,我就带你们过去吧。”
“这个一步山半步阁,几乎可以做所有你想要的药物,是我们西国最出名的地方。”小哥还挺热心,不仅还他们带路,还为他们讲解这个半步阁的来历。
“这个半步阁里有个半仙,自称为远子归。这个远子归性情着实古怪,常年戴着个鬼面具,包的是个严严实实,就露着两只眼睛。”
“确实是古怪。”归宁附和。
小哥得到回应,就忍不住要多说一些,“他卖药全看一个眼缘,有的人不必一个铜板就可以拿到最好的药,有的人就是给他百两黄金他也不卖,不过姑娘生的这样美,他定然是给的。”
归宁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阎聿,他显然都听到了,抿着嘴不说话。
这个远子归还挺有意思。
“这个药他要是不给怎么办?”归宁借助术法将声音传到阎聿耳边,故意不让小哥听见。
“上次不悔给我一颗涤心果,半仙最怕的就是被浊气沾染,他应该会需要的。”
涤心果啊,归宁捏着下巴想了想,不悔好像就有一颗涤心果树。不过这涤心果定是不悔给他,叫他去自己身上的魔气的,他这样送给别人也是不妥吧,万一不小心魔化,可有是一个大消耗。
“你没问题吗?”归宁传过话去。
“无妨。”阎聿看她一眼,双眼微眯,尽是温柔之色,他的娘子在关心他那。
“那便好。”归宁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在仔细的想着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堂堂一个上神,竟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她仔细的向着,直到脑袋里灵光一闪——琉璃盏。
她好像还带着来着。
想到这个她赶忙从她的乾坤袖袋里找了一会,半晌才从一堆东西里找到了一个男人拳头一般大的杯子。
那小哥看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水晶杯子,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他看的果然不错,这个女子是个有财的,一会把他们送到半步阁,定然是能拿到一份好酬劳。
“姑娘这水晶杯子可真好看。”
不过,这女子的袖子并不宽,这么大的杯子她从哪里掏出来的?
归宁只一眼就瞧出他的疑问,这可是她爹爹库房里的乾坤袖袋,里面另有乾坤,装下整个蓬莱仙岛都没问题。虽然仙人们也能自己用术法携带许多东西,却不如这乾坤袖袋装的多。
归宁笑了一声,“就是个普通的水晶杯子,小哥要是喜欢,等带我们到了地方,我给你一个便是。”反正她有的是这种样式的水晶杯子。
然后她就不动声色的收起来了。
刚才她可是从这个小哥脸上看到了慢慢的贪婪,她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希望这个小哥不要一时冲动惹到她头上,让他投不了胎就别怪她了。
“那就太谢谢了。”那小哥的眼睛一下子发了光,然后一脸满足的引着他们上山去了。
归宁看着这小哥的背影与阎聿对视一眼,幸好这是个知道满足的。
“还是要小心一点,”阎聿摸摸她的头,“这些可是凡人,贪欲会很容易控制他们。”
“知道啦,”归宁朝他笑的灿烂,“咱们赶紧走吧,这凡人的脚程实在是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