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活着回了苏家,没想到母亲会用她的免死旗救我。
(十五:就是免死金牌一样的东西啦)
要知道这免死旗是我母亲几十年征战沙场才得到的赏赐,却拿来救了我这个对苏家不孝的女儿。
回来的第一天我顶着一身伤跪在祠堂里,看着主座上的母亲险些没有认出来。
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合眼坐在那里,声音却仍旧威严,“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后悔,我只是打了那太子一顿,她不过养几天的伤而已。
阿生就跪在我身边,他比我伤的要重,伤口得不到处理都发了炎。
母亲叹了口气,最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下去吧,阿霞,去叫个郎中来。”
“是,夫人。”
我仍旧跪在那里没有动,“母亲,我要娶阿生。”好像只有娶了他,他才不会再被别人抢走了。
我知道她不可能会同意的,我只是要告诉她,我要娶阿生,谁也阻止不了。
我母亲瞥了我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你们这次得罪了太子,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娶阿生的事过几日再说吧。”
我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大约半月后南疆突发战乱,苏家就收到圣旨,让苏家的嫡女即刻带兵前去应援。我从未上过战场,圣上也不许我母亲同去,看来这场仗她是不打算让我赢了。
圣上是打算放弃南疆来为太子报仇,真真是极好的一家人。
那天晌午太子又来了苏府,美曰其名来为我送行,事实上她的目的谁都知道,她只是来看我笑话而已。
“苏汝啊,”她摆弄着折扇,笑的一脸奸诈,“本王一开始还想拉拢你们家,可惜你一点都不长眼力,竟然为了一个男人的罪本王,那本王自然要给你些颜色瞧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冷着一张脸,她这次来定然不会为了什么好事。
“你亲自把陈霍生送去拈花楼,什么时候从战场上回来什么时候将他接回来,如何?”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凭什么?”那太子突然大笑起来,然后一下子收住,眼神近乎阴翳的看着我,“你不照做,我迟早会弄死他,还有你们整个苏家。”
他这句话真真是正中我的下怀。
可我知道,拈花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阿生若是在那里受起苦来,怕是还不如直接死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我还是恍惚的,然后我便看到了立在门口的阿生。
“小姐,”他笑的还是那样温柔,“送我去拈花楼之前,我可以先伺候小姐一次吗?”
我盯着他,慢慢的点了点头。
最终我还是将阿生亲手送进了拈花楼。
送进他去的第二天我便出发去了南疆,一去三年,却是再也不见了。
回来的第一天我便去拈花楼接他,只可惜接到的只有他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尸体。
阿生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除了清减了一些,与三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苏将军回来了。”门吱呀一声响,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我认得他,他是拈花楼的楼主,名为青羌,是太子的情人。
我没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嗤笑。瞧瞧,我才回来第一天,她的人就来看我笑话了。
“梧桐想让我告诉你,他这三年过的挺好的,”青羌走到我身边,“你走后不久我便同太子闹了矛盾,并未折磨梧桐。”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洗白你自己?”人都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青羌撩了撩头发,“我有什么好洗白的?不过是梧桐让我告诉你的,大约是想让你放心吧。”
我蹲下身子摸摸阿生的脸,“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我盯着阿生的脸,突然想起大雪那夜与阿生约定好的,那时候我答应他,不会再离开他。
可我还是失言了。
我听到青羌无奈的叹息声,“将军去一趟半步阁吧,说不定先生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再同他说说话。”
我这才回了头看向他,“可否借用一下你这里最快的马?”
“将军轻便。”
可远子归那里并没有救阿生的办法,我从希望里突然走到了绝望,一瞬间又有些接受不了。
难道我的阿生就要这样死了么?
我牵着马慢腾腾的走在下山的路上,突然有些不想接受现实,要不我就这样死了好了,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为他做个伴。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可知陈霍生的这三年是如何过的?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我回了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那女子娇娇的笑着,“你只需要知道,我有办法让你看到陈霍生最后的这三年。而且,我能让他在你身边多留三年。”
“什么办法?”我心里将信将疑,连远子归都没有办法,怕是也没人有办法了。
那女子突然出现身我面前,将我吓了一跳。
她带着朱红色的面纱,让我看不清她的长相。
“你有什么办法?”我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那女子挥了挥手,便有一把暗红色的锁出现在了我手上。
“这是什么?”
“它叫骨心锁,”那女子娇笑着,“它可以将陈霍生锁在你身边三年,重复他三年前的过往,三年后照样投胎,只需要你将你的魂魄卖给我。”
我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呐?”她自信的笑着,“我跟你不过是魂魄的买卖而已,我帮你让他在你身边多留三年,你给我你的魂魄帮我续命,公平买卖。”
她说的的确是这样,我低了眉眼,我也很好奇,阿生的身体一向很好,青羌也说并没有虐待他,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死了。
况且,这样我也能履行我的诺言,不错过阿生最后的这三年。
“那好,”我握紧了骨心锁,“我答应你,三年后的今天,你便来取我的魂魄吧。”
“将你的血和陈霍生的血滴在这锁上,然后放在他的胸口。”说罢,她便一下子消失了。
我按照她的方法,然后坐在他身边默默的等着,等骨心锁慢慢的消失了,我就站起身来,走向了拈花楼门外。
正是三年前我把阿生送来拈花楼的那一天。
大约到了晌午,果然看到一个半透明的阿生走近了。
他走的很慢,不时的偏过头看,然后嘴唇动几下,像是在说什么。我的眼泪已经有些止不住,我知道那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是我,也还记得他说的话,他说的是,“我等你来接我。”
我哭着走过去,想要碰触他的身体,可是我的手却穿过了他,抓住了一片虚空。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至少我知道他再一次“活”在了我身边。
“阿生,我来接你了。”
这句话,他大概等了许久了吧。
后来我便一直跟着阿生,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看着他在拈花楼的前几个月里受尽凌辱,我看着他坐在一处发呆。有时候他还会去回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我明白,他是在等我回来。
这场仗我打了三年之久,他也等了三年,不过最后我活着回来了,他却死在了我回来的前一天。
当真是命运弄人。
第四个月的时候,阿生便不怎么招待客人了,那时候大约青羌跟太子已经决裂,阿生的生活也随着青羌的特意关照而变得好了许多。
第四个月开始,阿生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规律了起来,在房里发会儿呆,然后出来外面喝点酒,最后再去城外看看我是不是回来了。
他几乎已经没了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每天毫无新意的活着。
我看他这样有些难过,便闲来无事的时候就陪他说说话,虽然他不会回应我,但是这里毕竟是他真正的魂魄,他会听到的。
可是第二年的某一天,他却一下子消失了。
当时睁开眼睛我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又去了楼下喝酒,便下楼去找他。
可是他根本不在楼下,然后我又找了这两年里他常去的地方,却都不见他的身影。
我在凤楼守了两天都没再碰到,整个人都傻掉了。
不过才两年的光景而已,他怎么就不见了。
“陈霍生不见了?”大约第三天夜里亥时三刻,那女人又是突然出现,我坐在拈花楼的楼梯上,根本就不想理她。
我听到她的轻笑声,“你不必担心,他被阴界的人发现了,所以我便将他临时收走了。”
说完她递给我一颗珠子,“这珠子遇上阴界之人,便会发烫。我也帮你再次掩盖了陈霍生的气息,只要你不要露馅便好。”
我点了点头,将珠子收到袖子里。
她做完她的事,便一下子化烟走了,一点都不停留。
我回了房里,果然看到阿生正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看着他安详的面容,我突然又有些想哭。我的阿生,我是真的很怕失去他。
“阿生。”我念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生在睡梦里翻身朝向了我,嘴巴微动着,我看着他嘴唇张合的形状,是“阿汝”,他在叫我的名字。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叫我的名字,不是“小姐”,而是“阿汝”。
我终于忍不住大哭。
阿生,是我错了,我就该当年陪你一起死了,这样我们也不必再经历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