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大案的惨烈让周藩迟迟无法回过神，他行走江湖几年，也没见过这样惨绝人寰的案件，好在夏念七他们及时发现，才顺藤摸瓜把真凶缉拿归案，不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子落入贼手。

时隔多年，夏念七还是能想起当时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她都不敢相信这世间真有如同恶鬼一样的人，看着齐盛和仿佛没发生任何事一般，照样去酒楼吃喝玩乐，她就觉得一阵恶心，她很想质问齐盛和，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亡魂去找他索命吗？

周藩神情悲伤地说道：“那个被救下来的女子，后来如何了？”

念七叹了口气，说道：“她伤的不轻，更是被百般折磨，身心俱损，我们将她带去京都，让专门的医师照顾她，之后她就留在医馆里帮工，如今该是安定下来了。”

他心下难受，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一口气出不来，他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问道：“那个齐盛和被处死了？”

她点点头，说道：“此案惊动朝廷，牵扯了五六条性命，又是被定国公府揪出来，自然得彻查，后来一查才发现除了木牢里的尸体，还有另外三个失踪女子已经死去多时被掩埋野外。人证物证齐全，齐盛和也没得狡辩，最终被判游街示众、凌迟处死。”

他闭了闭眼，说道：“也算是给那些亡魂以微薄的慰藉了。念七，那时候一定也很难受吧，发生了这样的大案。”

她吸了口气，她原以为时间不过转瞬即逝，许多过去看起来非常难受过不去的事，渐渐也会过去，可现在她才发现有些印在心底的事情，不是时间就可以磨灭掉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掀起了轩然大波，朝野上下无不为之震惊，许多人请旨重罚齐盛和，给与受害者遗属补偿。这事提及，我的心还是会被触动，无法原谅犯下这一切的齐盛和，有时候我会想起师父对我说的话，罪人已伏法，何必为了这样的人忧心？”

他抬眼看了看她，语气渐渐变得平缓，说道：“你师父？”

想到清泉老先生，她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柔和，她说道：“我师父是一个很好的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他老人家沉默许久，最后只是长叹一口气，说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还记得初次拜师的时候，师父问我，为什么要学武？”

他静静地听着，听她讲述着这些事情。

她心绪渐渐平复下来，语气变得更加平缓，她说道：“师父说，寻常女儿家，都该是学女工、学琴棋书画，怎么我会想学武？我给师父磕了头，我想学武，是为了有朝一日敌人对我举起长剑时，我可以反击，可以保护在我身后的人。我不喜纷争杀伐，所以我强大自身只是为了自保；我不喜决斗争端，所以我拿起武器只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

他不禁有些被她说动，回想当初他拜师时，师父也曾问过他，他说道：“当初我师父也问过这个问题，想来天下师父看重徒儿的心，都是一样的，他问的时候，我的回答是‘执一剑，捍卫一方平安’。想来也与念七有一样的想法。”

她是知道的，他也是跟她很像的人，热血心肠、见义勇为，有担当，相似的江湖经历也让她们的想法靠的很近。她看着他的脸，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没有宋阳，她会慢慢喜欢周藩吗？一有这个想法，她就摇了摇头，她不该胡思乱想，这种事情没有如果。

他感慨道：“念七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你身上有着江湖侠女的义气，出身世家却不会扭捏作态，让人甚是喜欢。”

她愣了愣，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夸奖，有些猝不及防，她低了低头，说道：“我也只是个寻常人，只是因为在江湖经历了不少事、遇见了不少人，所以才有了许多感悟和想法。在武术上，师父给予了我非常大的帮助和指导，他也教会了我许多事情。可纵使强大，也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有时候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才明白自己所谓的强大都像是纸糊的，经不起推敲。”

他深表认同，他也确实经历过那样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点点头，说道：“面对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再强大的人都会束手无策，那本就不是谁的错，也不是谁不够强大，只是因为事实已无法改变。”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心如此贴近她，他们之间有太多相似的东西，也有很多相近的心境，他说的她都能明白，他的感受她也都能懂，两人有着不必言说就能懂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