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一片落花,花瓣轻轻飘落在念七的发上,周藩抬手替她扫落那个花瓣。
他轻轻抚摸她的发,细心地替她把发簪间的碎发捋出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念七,我想听听关于你的过去,想知道你为何会选择来到令国?”
她眨了眨眼,颇为吃惊地看着他,说道:“王上似乎对我的过去非常在意。”
他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些好奇,也想要了解关于你的一切。”
她看向无边天际,看着云卷云舒,她也慢慢地开口道:“我的父亲在早年间,曾被认命为使臣,前往令国送贺礼,以显示令国、逸国交往甚好,父亲在令国不幸染病,所幸先王竭尽全力救治了他,才让他得以平安活下来。父亲感念先王救命之恩,表明若来日有需要,父亲必定竭尽全力相帮。而后,先王听说我待字闺中,便派人前来求亲,父亲念及过去恩情,便同意了。父亲从先王那听说了不少关于王上的事,父亲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未来一定会成为明君;你待人和善,哪怕今后对我没有感情,也必不会苛待于我,是个值得信赖、值得依靠的人。”
他愣了愣,说道:“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原来如此,念七才会来到令国。”
她浅浅一笑,说道:“来到令国后,我发现父亲所言不虚,王上你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体恤下属,善待百姓,对于远道而来的我,从来没有苛待过,哪怕不受宠的时候,依然是对我敬重有加。”
他听着她的话语,眼神中的温柔快要溢出眼眶,听见心爱的人对自己这样赞赏,他有些害羞,低了低头,说道:“是吗?”
她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他一听,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她颦蹙着说道:“韩怜一事。王上这样机敏的人,怎么会犯了混头,留了把柄呢?”
他尴尬地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时我仅仅是让韩怜不忧心,说放心交给她父亲去办,也没有过多指令,更是没有留令牌,仔细说来是算不上暗中包庇的,只是这事被五皇子和李氏抓住,趁机煽风点火,才让事情闹大了。”
她神情复杂,原来那些人都在准备下套,就等着他跳进去了,她也叹了口气,说道:“宫廷之中,向来权势纷争,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他满是歉意地看着她,说道:“那时还让你陪我受罚,甚至性命相保,真是抱歉啊。”
她摇了摇头,说道:“那时李氏咄咄逼人,让本来已经松口的先王再度陷入纠结之中,先王知道王上不是会包庇罪犯的人,也相信王上定是一时迷糊,只是那时缺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事是被五皇子和李氏抓在手里,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处罚,只怕无法服众。自请责罚反倒是给了先王一个很好的台阶,我以性命相保,也能服众。”
他细细思来,发现不无道理,他不得不感叹她的思绪敏捷,在短短的一小会时间中就能够理出思路,并且能够做出判断和决策,这样的胆识和才思,非同一般。他感慨道:“念七,你的这份胆识和机敏也确实令我诧异,你从前可有经历过什么宫廷争斗?”
她顿了顿,说道:“我倒是未经历过王室斗争,逸国王室与夏府虽有所联系,但也是有所距离。夏府内也有各种姨娘争斗,看惯了她们的伎俩,便觉得无趣,有时候父亲赏这个姨娘东西多了,那个姨娘就不高兴,左右不过都是争风吃醋的事,整日闹腾个没完。我受父亲宠爱,生母早逝,也有些姨娘想拿我当依靠,对我百般恩宠,我是最不喜欢这些,也没想成为她们争斗的傀儡。阿邑的生母萧姨娘倒是个温柔平和的人,我也喜欢她,阿邑时常跟我一起,她也是待我如亲生女儿。有时候和阿邑偷跑出去的时候,她总会给我们打掩护,她每天总是乐呵呵地给我们讲故事,从北国的风霜说到南国的枝丫,她总有好多好多的小故事讲给我们听,我有时候也在想,她一定也看过很多很不同的风景吧,如今被宅子困住,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些难过呢?她说她喜欢父亲,她愿意为父亲割舍那些风景,她看遍世间繁华,却只钟情于夏府这隅,她说的时候脸上带着憧憬和小女儿家的欢喜。”
他静静地听完,然后说道:“大抵这世间没有一方净土,哪儿有人哪儿就会有纷争,我常会想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呢?世事本就不尽如人意,除了释怀,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我也不知道人生在世,到底追求什么才是最好的,才是最重要的,可能千帆过尽之后,唯有自己的本心罢了,能够不辜负的也就是自己了。在江湖游历的时候,发生了太多事,让我终于明白我无法成为谁的英雄,因为我无法去承担别人的一生,哪怕今时今日我成为王,我也一样无法承担。人的一生,只能自己亲自做出决断,这样才不会后悔。”
她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深切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