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桃花酒还未来得及醒,风月已经带着时间悄悄溜走,新一年的春花还未开尽,前一年的寒意就趁机渗透进来。
令王听到这件事,手里的笔顿了顿,他眯着眼睛地说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前来禀报的京兆尹明显感觉到一股后脊背发凉的感觉,他连忙跪下去,说道:“王上,微臣知道此事重大,彻夜难寐,翌日清晨就来禀报了。”
令王眉头深锁,说道:“确认过了吗?”
京兆尹磕头道:“是临县抓上来的,微臣也去确认过犯人,确实有几分相似。”
令王放下笔,眼神变得凌厉,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威严,他说道:“寡人要见他。”
京兆尹说道:“如今犯人押在牢里,王上要在哪见他?”
令王皱着眉,说道:“寡人去牢里见他,动静小些,不要让王后知晓。”
京兆尹跪拜之后,就下去安排。
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地牢里,传出了许许多多的声音,有着铁链子来回摩擦的声音,有着鞭子抽打的声音,有着虚弱的犯人嘟嘟喃喃的声音,有着疯子一般叫嚷的声音。
王上的华服在这里显得格外刺眼,不少犯人凑到木栏前,拼命瞪大眼睛看着这位王,他们或是痴狂地叫喊求情,或是痴呆木楞地不知所措。
令王在京兆尹的带领下,踏在潮湿的地板上走过一个又一个牢门,地牢里的臭味让他皱着眉头,他快步跟在京兆尹的身后。
来到一个最后牢门前,发现那位犯人与其他犯人不同,见到来人只是抬了一下头,又低下了头,他就静静地坐在那,不吭声。
令王站直身子,俯视他,说道:“就是他吗?”
京兆尹点点头,说道:“回王上,是的,不过......”
令王有些疑惑地看着京兆尹,说道:“不过什么?”
京兆尹连忙说道:“他哑了,发不出声音,问他什么也是答不上来,整日整夜就那样坐着,有时候也会站起来对着墙壁,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令王想起了过去的事,有些诧异,兴许是被毒哑了吧,他问京兆尹:“说不上来,总能写出来吧。”
京兆尹皱着眉,说道:“他只提了......他是逸国人。”
令王顿时脸色惨淡,他来之前是不信的,可见到那个人身上那种书生气,他不免有些怀疑,如今说是逸国人,他的心就更肯定了几分,他对着牢内的人说道:“抬起头来!”
牢内人仍是坐着一动不动。
京兆尹皱着眉对着牢里的人说道:“王上在同你讲话呢!你快抬起头来!”
牢内人一听王上,慢慢抬起了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周藩。周藩仔细地看着牢内人的脸,不禁感觉自己内心有些动摇,太像了。这个人像极了那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少年宋阳。
周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让人打开牢门,他慢慢走近牢内。
牢内人双手被铁链牢牢锁住,脚上也有链子拉扯着,这也是重刑犯人才会有的刑罚。
周藩蹲下身子,抬手捏着牢内人的下巴,让牢内人抬起脸,周藩仔仔细细地看着犯人的脸,不禁惊叹。
周藩松开手,让人拿来笔墨,在地上铺上稻草和白纸,让犯人写字。犯人慢慢拿起笔,有些诧异地看着周藩。
周藩问道:“你是逸国人?”
犯人只是点点头,并未下笔。
周藩见犯人算是合作,就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犯人想了想,沉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周藩冷哼了一声,说道:“哪有人没有名字?怕是不愿意说罢了。”
犯人仍是不语。
周藩挑眉,嘴角有一抹轻蔑的笑意,说道:“寡人来猜猜,莫不是姓宋?”
犯人一听,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后又黯淡下去。他只是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一句话“生死苍茫,姓甚名谁已是云烟”。
周藩见到这样的语句,内心真正燃起一丝确定,有着这样极其相似的面容,还有这样笔墨功力,实在不得不让他怀疑,他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说吧,生死也不过云烟,姓名说出来又何妨呢?”
犯人抿了抿嘴,没有动笔写下一个字。
周藩有些懊恼,只要犯人不说名字,他就觉得没办法安心,他仍是逼问道:“不说的话,牢里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犯人闭了闭眼,轻轻把笔放下,作出大义凛然的姿态来。
周藩顿时恼怒,直起身子,说道:“既然这样无所畏惧,那就不必多言。来,京兆尹,你告诉他,他犯的是什么罪?”
京兆尹规规矩矩地说出来几个字,让旁人听了都大惊失色,他说道:“逸国细作。”
犯人却面不改色地端坐在原地,他干脆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这令人害怕的重罪就这样落在自己身上。
周藩见犯人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就转过身对着京兆尹说道:“依律处理,这事别传到王后的耳朵里,不然你们知道后果。”
京兆尹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微臣知道的。”
周藩大跨步地离开地牢,他觉得那里的气味太难闻了,一丝一毫都带着让人讨厌的感觉,他不由得有些心慌,这样像极了宋阳的人,如果让王后见到,会怎么样。他不想去幻想这一情况的发生,他只想先制止这一切,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