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沈氏脚步放慢,朝店里瞧。店内桌椅半新不旧,三张桌子靠西边靠墙放着,坐满能坐12个人。中间的桌子上还有一个面碗没有收拾。桌子后面挂着半扇门大的蓝色布帘子,暗沉暗沉的。布帘子旁边有一个木柜子,木柜子后面一个人斜坐着,看不见脸,一个人背对着外面在干活,后面应该是厨房。木柜子前面倚着一个中等身材,穿着褐色棉布衣裳的男子,面朝里,似乎正在和后面的人讲话。
难道就是这个倚在木柜子前面的男子?
赵沈氏斜着头朝这边看,边看边思索。
倚着木柜子的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看向门外,与正往门内张望的赵沈氏对了正着。
男子鄙夷眼神一闪而过的,而盯着他的赵沈氏却看得清清楚楚。
赵沈氏低下头,原来自己穿着干活的旧衣裳,衣服上还打了两个补丁。这是早上赵沈氏早起干活的衣服,因想着见了赵大壮就回,便没再换衣裳,其实也没其他新衣服,都是半新不旧的,只是这件因干活曾刮破了口子,补了两个补丁,没想就被嫌弃了。
男子长得圆头圆脑,小眼睛眯着,看上去似乎十分精明。其嘴唇薄,声音粗,喊起人来倒是热情:“大姐,进来吃碗面!咱家的面分量足,味道好,还便宜。”
赵沈氏朝男子摇摇头,往前走。
“谁啊!吃面条的?”尖锐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不是,一个穷鬼。”男子那粗粗的嗓音传过来,声音中带冷淡与轻蔑。
“不是来吃面的你跟她瞎扯啥,快进来帮忙干活。”尖锐的女声提高了嗓音,显得声音更为尖锐刺耳。
“没人吃饭,又不忙,你们做就是了,我要歇息。”
“你要死那,还是怎么的,成天到晚的不干活,……”
骂声骤起!
真是狗眼看人低,乱七八糟的一家人。赵沈氏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还是我们家好,兰儿乖巧,菊儿顽皮,秋儿可爱,春儿虽然有些老气横秋,可也是听话的孩子。
赵沈氏想着自己的孩子,脚步就更快了。
刚才的见到的一家人丢到了脑后勺。
回到家,几个小孩凑在一起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玩。
“哇!”
谁哭了!进门不是玩得挺好的,他们还有说有笑的,就走了两步,就有人哭了,没瞧见谁打谁啊!
“咋了?谁哭了呀!”
赵沈氏走过去,关切地问道。
赵兰也没想到,下午才教会她们玩小猫钓鱼,她们就玩哭了。
哭的是春桃,嘴憋憋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甚是可怜。赵菊站一边,在那得意的偷笑,麦子也不高兴地瞧着她,思齐则懵懵懂懂地一会看看赵菊,一会看看春桃,小手抓着上次兰儿做的纸,舍不得丢下,秋儿也从桌子上手抓了几张纸不知做什么。
赵沈氏看了心里料定:肯定是赵菊!这丫头从小就没安静过,就爱惹祸。
于是,赵沈氏对着正得意洋洋的赵菊吼道:“赵菊,你欺负春桃了。”
赵菊回嘴道:“我才没有。”
“你没欺负春桃,春桃能哭!你这丫头咋就爱欺负别人,天天一起玩的,你就不能好好玩,偏要闹出些事来。”赵沈氏恨不得上去就甩上一巴掌。
你讲她,她是回回都跟你回嘴,错了也能找个理由出来。
“哼!我就没欺负她,她自己玩牌不行,输了还像小猫一样掉眼泪,羞羞脸。”赵菊朝刚哭停下来的春桃做鬼脸。
“哇!”
春桃见赵菊羞她,她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你这个死丫头,你还嘴凶!”赵沈氏上去就朝赵菊屁股抽了一巴掌。
“娘!”赵菊跳到一边,揉着屁股,对着赵沈氏喊,“又不是我的错,你干嘛打我!”
赵菊又指着春桃喊:“你个小气鬼,输不起,下次不跟你玩牌了。”
“我就要玩!就要玩!你管不着!”春桃听了赵菊说不跟她玩牌,她不哭了。
赵菊也不干示弱地讲:“不让你玩,下次我跟麦子和思齐玩,才不跟你小气包玩。”
“哇!”春桃又哭了,“我才不是小气包,是你发得不好,我的牌都输给你了,肯定是你发得不公平。”
诶呦喂,小姑凉还知道公平二字。
赵沈氏看见春桃又被赵菊说哭了,气得上前就要打。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赵兰连忙拦住赵沈氏,解释道:“娘,他们玩游戏呢!赵菊没有欺负春桃。春桃只是输了游戏不高兴而已。娘,晚饭还没煮,您去煮饭吧!我来劝。”
赵沈氏不解,问:“玩游戏的?什么游戏啊!输了还哭。”
春桃抢着说:“就是小猫掉鱼,很好玩的!可是,每次都是赵菊赢,她肯定作弊了,要不然怎么次次都把我的牌都赢走了,一张都没留下。”
赵沈氏傻傻地问:“赵菊,你怎么不给她留几张?”
赵兰表示没法解释了,小猫钓鱼玩到最后当然是有一人没牌了。要不然怎么来的输赢。
赵菊倔强地讲:“她自己赢不了了,我怎么留,难道该我的我不拿。”
“你不拿又怎么了。”
“娘!”赵菊不服气地叫。
“娘,”同时,听不下去的赵兰也喊道,“玩的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不能随便拿。”
赵沈氏很是不解:“是游戏,玩的,咋就不能了?”
赵兰头次听到有人这么问。
问得赵兰哑口无言!
娘,你好厉害哦!
春桃却接过去反驳赵沈氏道:“当然不能随便拿,随便拿了,游戏还怎么玩。赵婶子,你会不会玩小猫掉鱼啊!”
轮到赵沈氏哑口无言了。
我会不会玩游戏?你们小孩的游戏我哪会玩。
我这是没事找事做吧!小孩子的屁事,我管了不是自讨苦吃。这就矛头对着我了。
赵沈氏板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走了。
春桃傻着一张脸问赵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赵婶咋好像生气地走了。”
赵菊则无所谓地表示:“我哪知道。我娘就这样,不用理她。你还玩吗?”
春桃高声喊:“玩!不过,这次得由我来分牌。”
赵菊不甘心地回:“好吧!”
夏天像小孩的脸一会哭一会笑,真是讲的半点都不错。
刚刚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会握手言和,又玩起来了。
赵兰却想着:要是学会了跑得快,那可就有意思了。
热闹的一天就匆匆溜走了。
第二天,赵兰想起来,昨天请思齐的爹来做工的事还没跟赵沈氏讲。
早上,吃早饭,赵兰便对赵沈氏讲:“娘,我想在水库下方先挖个水塘,到时候可以养些鸭子,鹅什么的。那块湿地想来也种不了果树和粮食。娘,你看如何?”
赵沈氏边吃边思考了一会:“也行,就怕到时候有人偷。”
“那边离后院近,要不到晚上,我们就把鸭子赶到后院屋里。不行就再养条厉害的狗看着。”
“你想好了话,也行。”
“夏天雨多,我想怕到时候不好挖,我请了思齐的爹来帮忙。乘这几天没雨,赶紧挖好。娘你看呢。”
赵沈氏想了想便同意了:“嗯,我也想过,光我们两人早晚去挖,难挖好,要是下雨了,全是水,可就不好往下挖了。你说的那个水库,我们也得找人来挖。”
“水库要挖得深些,要不等到秋冬季节,请三四个人一起挖。现在请人不好请。”
“也好。”
母女两商量定,便各干各的活。
下午,赵兰带着思齐的爹来到荒地,指着挖了一点点的地,说:“我家打算把水塘就挖在此处,这是前些时候自己挖的,速度太慢,几天才挖了这么一点点。所以,请您来帮着赶一赶。”
“嗯!”
“水塘就从挖过的地方向北挖,大该要挖到这就行了。宽度度就照前面挖过的那样宽。深度就我先前说的半丈左右。”
“那行,大概要四五天吧,我紧着点,省的下雨不方便!”
“多谢石头叔!时间不紧,你慢慢干。”
“哎!那我现在就开始挖吧!”
“好!”
于是,每天赵兰早上和傍晚会去帮着挖水塘,并看看进度,偶尔有几次看见元河站在村尾朝这边张望,可始终没有走近。
赵兰每次见了就叹气,小男孩追女孩子要有勇气,还有就是不要脸。
没等赵兰叹几次气,很快,一条长长的水塘就挖得差不多好了。
赵兰看看这条长长的沟,心里想:还是思齐的爹能干,力气又大,耐力又足,一个下午都不带歇的。他一个人能顶赵兰跟赵沈氏两人还足足有余。
水塘挖到最后,有块靠北的地方,很是令人奇怪。
没挖的时候,那儿一丈见方的地方,上面的土就是湿的。思齐的爹往下挖,土还是湿的,虽然别的地方土也湿,但很明显这里土中的水分更多。赵兰见状,便让思齐的爹停下来,不再往下挖。
因为土湿漉漉的,挖起来特别不好挖。赵兰跟思齐的爹商量着,水塘就挖到这为止,反正养什么也不差这么一点,要是想扩可以往别的地方扩。
水塘完工后,天并没有下雨。挖的地方还是干沟。
赵兰第二天去看,别的地方都被前一天太阳晒干了,可是那块地方依然是湿的,不光是湿的,似乎还有点汪水。
第三天,赵兰又去查看。经过一天的大太阳,别的地放土都干得发白,只是,那块地却还是那样。赵兰想了想,从家里拿来铁锹又往下挖,挖了大约一米。赵兰并没有发现什么,就是土还是湿,很湿。
第四天,赵兰又去了,那儿竟然汪着一滩水,水很少,薄薄的一层。傍晚,赵兰再去,水又被晒没了。赵兰不死心,拿了铁锹又往下挖,又挖了一米,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赵兰丧气地扛着铁锹回去了。心里却暗暗较起劲来,明天早上,我还来挖。
第五天,赵兰再次来到湿地那,今天汪的水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些,但也看不明显。赵兰照着汪水的地方继续挖,又往下挖了一米,这坑离地面差不有三米了,赵兰就像掉进泥坑里似的,一身泥,简直就成了泥人儿。
“你咋成这样啦?在哪弄的?”赵沈氏看着成泥人儿的赵兰,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