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渐渐消散，月亮终于探出脑袋。清冷的月光逐渐拉长了妖娆的柳叶桂的树影，婆娑朦胧。

徐峰接到欧阳平的电话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见到欧阳平后，就直接问道，

“晨曦呢？”

“在屋里。”

徐峰直冲进里屋，将喝醉的严晨曦直接背起，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住。

“虽然您是我们的数学老师，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可能对您不太尊重，但请您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与晨曦保持应有的距离，不要让她对您产生不该有的想法，我不想她因此而受到莫须有的欺负和伤害。至于晨曦以后的功课，就不需要您操心了。”

阳光穿透薄雾，温暖地洒进卧室，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严晨曦从睡梦中醒来，脑袋仿佛被撕扯般胀痛。空气中的寒气使严晨曦打了个哆嗦，也使她清醒了许多。

环顾四周，发现这是自己家的卧室。严晨曦脑中一片空白，关于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她完全毫无印象。只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好像喝了不少果酒，喝到最后有点头晕。

严晨曦套上外套，走出卧室。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射进客厅，落下一室的光辉。

男生身穿白色运动装，腰间系着黑色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面包从厨房中走出。

“起来啦！”

“嗯。”

“头还晕吗？如果还感觉难受的话，厨房里有我妈煮好的醒酒汤，我去给你盛点？”

严晨曦的确有点头晕，点了点头，随后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哥，舅舅、舅妈呢？”

“他们出去办事了。”

“哦。”

徐峰端着一大碗醒酒汤来到严晨曦身边，严晨曦刚要伸手去接，徐峰却躲闪到一边。

“小心烫！待会儿再喝！”

徐峰将醒酒汤放到餐桌上，解下围裙，坐在严晨曦对面，拿起一片面包，涂抹上果酱。

“哥，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你昨晚喝醉了，一个人跑到3班来找我，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徐峰将涂抹好的面包递给严晨曦，严晨曦接过面包。

“谢谢哥！”

“晨曦，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欧阳老师那儿补习了，我来给你辅导功课。”

严晨曦笑了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哥，你可是舅舅、舅妈的骄傲，舅舅一直都希望你能够考取重点大学，你的愿望也是去英国留学。你的学习任务这么重，哪有额外的时间给我辅导功课啊！”

严晨曦将桌上的醒酒汤拿到自己面前，小抿了一口。

“哥，你放心吧，欧阳老师的教学方法挺适合我的，有他就行了！”

徐峰用力地握紧手中的筷子，脸上的颜色也不太好看。

严晨曦并没有察觉徐峰的异常，闷头又喝了一大口醒酒汤，看了眼手表，急忙站了起来。

“呀！糟了！我还要赶去超市陪叶芸打工呢，要迟到了。我先走了，表哥，你慢慢吃啊！”

严晨曦匆忙离开后，客厅中只剩下徐峰一人。

阳光一束一束的洒在男生身上，在他周身慢慢散开，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男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严晨曦坐过的位置，良久良久......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梦想，只为能够永远守护在你身边！——2012.01.02徐峰

时间飞快地从脚边溜走，转瞬间，深冬已来临，高一的上学期生活也已接近尾声，寒假正式开始。但欧阳平对严晨曦的补习课程还未结束，所以，严晨曦依然会去学校找欧阳平补习功课。

深冬寒意渐深，浓雾逐渐散去，太阳探出头来，照射在大地上，一切都被暖意包围。

严晨曦扎着斜斜的马尾辫，身着厚厚的黑色棉袄，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教师宿舍。

如往常一样，严晨曦轻轻按响门铃，开门的居然是蒋帆。

“蒋老师！”

蒋帆安静地站在门前，微卷的长发披散在乳白色棉袄上，白净的面容上满是淡淡的笑意。

“晨曦，来找欧阳？”

“嗯。”

“进来吧！”

严晨曦走进屋内，环视一周后，没见到欧阳平。

蒋帆端来一杯白开水放在严晨曦面前，在她身边坐下。

“欧阳出去办点事，待会儿就回来。”

蒋帆顿了顿，接着问道，

“晨曦，你喜欢欧阳，对吧？”

严晨曦没想到蒋帆会突然如此问她，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对欧阳老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只是单纯的学生对老师的敬爱之情吗？

好像又不只是如此！

严晨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蒋老师，你喜欢欧阳老师吗？”

蒋帆先是一顿，而后便是淡然一笑。

“喜欢！”

天空中正飘着细碎的雪花，一片一片，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将世间万物染成洁白寒冷。

老人由于病情加重，早上刚刚抢救完毕，已经从普通病房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严晨曦和徐峰前来探望。偌大的病房中，老人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叶芸正坐在病床前给老人擦手。

叶芸走出病房，她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嘴唇苍白如百合，整个人毫无精神。严晨曦看着十分心疼，却想不到任何理由去安慰。

“叶芸，奶奶怎么样？”

叶芸抬眸看向严晨曦，晶亮的双眸中含着大颗的泪珠。

“医生说奶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让我尽早做好心理准备。”

滚烫的泪水顺着叶芸清秀的脸颊潸然而下，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长长的马尾直直地垂在脑后，娇小的身躯更显得单薄而脆弱。

“晨曦，我该怎么办！从小到大，奶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她也离开了我，我就一无所有了，晨曦！”

严晨曦也跟着哭起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面前这个已经泣不成声的好朋友，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期盼着，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老人能够度过危险期。

雪下了一整天，夜晚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但隔天上午又断断续续地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洁白的天使静静地降落，落在病房的玻璃窗上，转眼就融化，看不出什么痕迹，只余一点点湿痕。

老人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脸上毫无血色。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叶芸摘掉氧气罩，老人的声音很沙哑。

“芸儿，奶奶快不行了。”

叶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笑容。

“奶奶，你说什么傻话呢，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老人平淡地笑了笑，接着说，

“芸儿，奶奶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奶奶活了这么久，早已不惧生死。只是奶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从小学习成绩就很优秀，高中本来可以进一所重点学校，可奶奶供不起你去那么好的学校。对不起啊，芸儿，都怪奶奶无用。”

叶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停地摇头。

“不，奶奶是全世界最爱叶芸的人，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所以，奶奶，叶芸很爱很爱你！”

老人慢慢地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擦去叶芸脸上的泪水。

“傻孩子，奶奶也爱你！”

老人慈爱地望着叶芸，惨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还记得十几年前，你才七八岁，手里抱着个布娃娃站在街边，身上全是泥。你当时就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馒头，嘴里直吞口水。”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就走到你身边，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你。你啊，一开始还不肯接，最后，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你接下馒头。你拿到馒头后，就大口地吃了起来，我看你吃的急，就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你，这次你倒是很快就接了。你吃完馒头之后，用稚嫩的声音对我说‘谢谢奶奶！’时，我的心当时就融化了。我立刻下定决心，一定要收养你，给你最好的生活。”

“奶奶！”

叶芸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老人又伸手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张红色的银行存折，送到叶芸手中。

“芸儿，这是奶奶从很久之前开始攒的，不多，只有4万多，不过够你交大学三年的学费了。”

“不，我不要！”

“听话，拿着！这是奶奶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叶芸接过存折，泪水已布满她的双颊。老人看向她身后的严晨曦和徐峰，招手让他们来到身边。

“晨曦，小峰，芸儿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就和你们最要好。奶奶走了以后，你们要代替奶奶照顾好芸儿！”

严晨曦也早已泪水满面，她已经清晰地认识到，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做任何安慰都已无济于事，最好的安慰就是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奶奶，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叶芸身边，她赶我，我都不会走。有我在，保证不会有人欺负她！”

徐峰也坚定地说道，

“奶奶，我会把叶芸当做妹妹一样，一辈子都会保护她！”

老人满意地看着严晨曦和徐峰，重新戴回氧气罩，平静地躺在病床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一片片雪花依旧无穷无尽、纷纷扬扬，顷刻间就将外面的世界染成一片皑皑之色。

宁静的冬夜静谧无声，老人在这白雪皑皑的夜晚，安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