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珑倒是心满意足了,固然前面一大片荆棘路,这些日子也都乐呵呵的。
长栖不吭声,背过身子进了小阁楼。
她这几日都在里头写写画画,说是消九,这也是白欢教的。
次日一早,就听得李玉宝前来通传,说是皇上有事急召风长栖往西暖阁去一遭。
花珑放心不下,跟了一路。眼看着就到了西暖阁了,长栖转过身子,看定花珑,“要是被他们看到,指不定会怎么嚼舌根呢。阿娘,路上慢行。”
说着,她头也不回,带着阿春,迤逦进了西暖阁。
里头金碧辉煌,样样珍稀。大多都是风长栖没见过的好东西,风昭穿着一身红色大氅,坐在一边,笑脸盈盈。正脱下大氅凑到风帝跟前,看样子也才刚到,正西首坐着一个看起来稚嫩年幼,面色红润的小公子,风长栖心下暗忖,这应该就是淑妃之子,天残跛足的风旭了,跟淑妃生的七八分相似,十分秀气。
她闷着头走了进去,这才注意到,最里面还坐着一人,身穿月白色长袍,面色清淡如水,边上站着少年开阳。
这不是风国国师玉无望是谁?
风长栖只当是不认识他,给风帝福了福身子,又给风昭风旭问好,俨然是个温婉知事,单纯无害的小小公主。
玉无望见过她凶狠冷厉的一面,当然知道这些都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正所谓是扮猪吃老虎。
风昭冷哼一声,一看就知道跟风长栖不对头。
风旭一早就想见见自己的新妹妹,见她生的那样好,小小的一只,也不知道有多怜爱,赶忙上前,拉住风长栖冰凉的小手,关切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带个暖炉。”
风长栖见他一跛一拐十分可怜,也不挣脱,跟着他坐在一边。这样衬托下来,风长栖显得更小了,小小面孔上仿佛只余下一双茶褐色的宝石珠子,熠熠生辉。那双眼睛过于炫目,看久了有些眩晕感。
玉无望状似无意地看着她侧面莹白色的面庞,唇角微勾。
到底比在冷宫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长栖,身子可好了?”
“回父皇的话,阿娘每日费心照拂,已经大好了,多谢父皇关怀,日后长栖日日都来请安。”
“雪大风急,不必日日前来。从明日开始,跟着国师修习兵法,你可愿意?”
国师?玉无望?修习兵法?
风长栖微微一愣,她躲他还来不及,这会儿倒是被风帝往他跟前送了。玉无望知道的太多,她到底是个孩子,心里慌张。半晌才回过神来,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长栖愚笨,只怕学不好。”
“不怕。”风旭愈发热心,“日后皇兄护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皇兄。”
风长栖脸上的苦笑僵在一边。
“父皇,若是长栖不愿意,也就算了。这兵法之事,长栖未必喜欢。况且,长栖许是不识字吧?”
风昭一脸得意,睨着她。
风长栖心里冷笑,这风昭坐井观天,闭门造车。只想着一家独大,仿佛巴不得旁人都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才好。偏得她不是,在冷宫这些年,阿娘什么都教给了她,那兵法她更是熟读于心。
“阿娘教过长栖识字,虽然比不得皇姐那样冰雪聪明,也断然不会给皇室丢了体面。”
“好,好好好。”风帝高兴,转过身子看向玉无望,“国师辛劳,日后这几个孩子都交给国师教导了。”
玉无望应了一声,微微颔首。
回云甯殿的时候,风长栖这心里七上八下。她之前听闻是有个老太傅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换成了玉无望?还要她跟他修习兵法,当真是要命。
“公主躲着我?”
刚穿过芙蕖门就碰上了玉无望,他立在雪中,又披着一件雪白暗花纹厚呢大氅,看起来就跟长在雪地里的一样。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这会儿正紧紧地盯着她。
风长栖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眸光微闪,朝着阿春道:“你在此处等我。”
她闷着头兀自上前,玉无望轻笑两声,不紧不慢地在后头跟着。
等四下里无人,风长栖彻底撕开了那张柔软面孔,横眉冷对,“国师恁的阴魂不散,跟我一个黄口小儿斗智斗勇?”
“黄口小儿?”玉无望听了,笑意渐浓,“从未见过哪个黄口小儿满手鲜血,步步为营,凭着一己之力从冷宫逃出生天。长栖公主,你我之间何必伪装?”
他说的句句属实,她身上早没了垂髫小儿的无邪心性。
“国师难道这样清闲?有话就说,莫要看我年幼就觉着我好欺辱。”风长栖梗着脖子,小脸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