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显贵说苏菲儿比苏瑾瑶先到家,然后就急急的往三婶家来了。估计着这会儿已经和三婶家的人说上话了。
不过苏瑾瑶听着苏菲儿的哭声就知道,苏菲儿必定是被欺负的那个。暗地里叹了口气,苏瑾瑶知道苏菲儿不是个硬气的,估计吃了亏也得往肚子里吞。
想到这里,苏瑾瑶才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聚集起来的人群走去。
估计是到了晚饭的时间,所以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多。不过还是围起了一圈,三三两两的说着什么。
“让一让。”苏瑾瑶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了人群。
众人一看是苏瑾瑶来了,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一点,好像怕挨着苏瑾瑶似的。
苏瑾瑶眉头一挑,左右看了看这些人,冷笑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这还是苏瑾瑶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到三婶家来。其实要不是这边如此“热闹”,她还真怕走错了门呢。
只见三婶家门户很宽大,院子也不小。砖瓦房有三大间,还有一排的鸡舍。不过此时,鸡顶上的茅草已经被掀翻了,好多只老母鸡都在院子里乱扑腾。
而苏菲儿则是跪坐在地上哭着,她身边是被摔在地上的小城儿。
苏菲儿一边哭还一边劝:“城儿啊,你就认个错吧。你怎么也学着出来惹祸了呢?”
“就不。”苏城儿狠狠的吼了一声,可是吼完了就咳嗽两声,还从嘴里冒出不少血唾沫。
“臭小子,嘴硬,看我不揍死你。”柳冬梅在一旁举着根扁担,吼一声,往小城儿的背上砸一下,又嚷道:“掀了我家的鸡窝,看你还有理了!”
“你们不把兔子皮还回来,我明天还拆房子呢。”小树又吼一声,可是后面的话被柳冬梅手里的扁担一砸,声音就弱了。
“住手!”苏瑾瑶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柳冬梅手里的扁担夺了过来。
柳冬梅手里空了,一抬头就看到是苏瑾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还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插着腰道:“咋地,你弟弟掀了我家的鸡窝,这可是大家都看着的,你们还有理了?你们家怎么除了傻子就是疯子,以后这个村儿还不得被你们家给霸占了?”
柳冬梅一喊完,那些看热闹的也不由得跟着帮腔:“是啊,瑾瑶,你弟弟可是一冲进来就掀了人家鸡窝的。你们可不能因为猛壮、能打人,就不讲理的四处撒泼吧。”
苏瑾瑶听了这些话,也不回应。只是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扔,蹲下身问苏城道:“小城儿,你告诉二姐,这是咋回事?你实话实说,不要怕,但是不能隐瞒知道吗?”
“嗯。”苏城点点头,说道:“我就是想起他们家还拿了咱家一张兔子皮,想要讨回来。可是冬梅姐不给,我就……就把鸡窝掀了。”
柳冬梅立刻就在旁边喊喝道:“那兔子皮是苏菲儿拿来赔给我娘的,也不是我们上门抢的。我娘的手叫你个傻丫头给打坏了,现在还在我二表舅家看病呢。你们家穷赔不起钱,是苏菲儿来求着我们,说给张兔子皮就算了的。我爹还念着咱们两家是亲戚,这才不计较了。可你们今天又有脸来讨要?难道说你们家吃了饭吐出来,还有再吃回去的道理?”
柳冬梅的话说的真是难听。苏瑾瑶却没有作声,只是眯了眯瞳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冷厉和气势让柳冬梅又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站在那儿底气也不是很足了。
看得出来,柳冬梅是有些忌惮苏瑾瑶的,但还憋着硬气,认为自己有理。
苏瑾瑶转头又看看苏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用衣袖把小城儿嘴角的血渍擦拭一下,然后摸着他的脸问道:“小城儿,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之前苏菲儿让小城儿认错,城儿说什么也不肯。可是现在苏瑾瑶一问,苏城就低下头去,闷不吭声了。
“城儿,说话。”苏瑾瑶的声音厉了几分。
“我……我不该来闹事的。”苏城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是低低的。
“没错。兔子皮是你大姐给他们家的,就算是你不愿意、我不愿意,大姐给了就算数。断然没有给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这件事二姐不会帮你的。”
听苏瑾瑶说完,小城儿低着的头点了点,表示他知道了,认错了。
而听到苏瑾瑶这么说,柳冬梅立刻仰着头“哼”了一声,神气起来。
苏瑾瑶听柳冬梅哼完,挑眉头看了她一眼。又问苏城:“那以后你该咋办?”
“我听大姐、二姐的话,不会随便闹事了。”苏城老老实实的回答。
苏瑾瑶点了点头,摸摸小城儿的脑袋瓜,声音柔和起来,道:“行了,二姐知道你是憋不下这口气才来的。但是咱们家穷的要有骨气,不能蛮不讲理,以后事情要想好了再做,别给人家捏住了把柄,知道吗?你和大姐回去吧,这里交给二姐了。”
苏城听苏瑾瑶说完,抬起头来看看苏瑾瑶,又伸手拉了拉还在地上哭着的苏菲儿,低声道:“大姐,起来,咱回家了。”
“呜呜……”苏菲儿还在哭着,然后站起来看看苏瑾瑶,又有些担心的道:“瑾瑶,你,你还要咋办?你也说了今天是城儿的错,咱们都回吧。”
苏菲儿是怕苏瑾瑶留下又惹祸了。她现在算是知道一些苏瑾瑶的脾气了,就是护短。
虽然听着苏瑾瑶是说了城儿几句,可苏瑾瑶那眼神、那口气,让人觉得骨子里透着寒。这事估计着苏瑾瑶不能善了,不会饶了柳冬梅就是了。
所以,苏菲儿想要把苏瑾瑶一起拉回去,起码现在不能让苏瑾瑶再把柳冬梅给打了。
苏瑾瑶岂能不知道苏菲儿的意思。见苏菲儿那懦懦的眼神和一抽一抽的鼻涕,走过来又给苏菲儿擦擦眼泪,说道:“大姐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我也说了,城儿错在先。我就是留下善后,给他们家一些赔偿而已。你带着城儿回去吧,给他看看背后的伤。我还买了菜和米,你把饭先做上,我稍后就回去炒菜。”
“真的?你赔了钱就回去?”苏菲儿不放心的问着。
“是。”苏瑾瑶给了苏菲儿一个肯定的答案。
苏菲儿得了苏瑾瑶的保证,这才和苏城出了三婶家的门。不过还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最后还是苏城给他大姐拉走了。
见苏菲儿和小城儿走远了,苏瑾瑶才回过头来,看着柳冬梅。直把柳冬梅盯的一个激灵,缩着脖子问道:“你,你要干啥?傻丫头,你不是真的疯了要打人吧。”
“我就是问问赔偿的事。”苏瑾瑶淡淡的道,然后转身指着那掀了棚盖的鸡窝问道:“搭个新鸡窝要多少钱?我赔。”
“啊?你真的要赔?你赔的起吗?”柳冬梅没想到苏瑾瑶居然变得好说话了,但随即就仰着头,鼻孔朝天的道:“你家城儿不仅掀了鸡窝,还打碎了三个鸡蛋呢。而且我家的老母鸡吓着了,明天少生蛋怎么办?这样算起来,你可不止是赔个鸡窝就能了事的。”
“行,我知道,你照实数算算吧。”苏瑾瑶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啊?”柳冬梅再次愣了一下,扁了扁嘴,朝鸡窝看了看,这才道:“一个鸡蛋三文钱,碎了三个是九文。吓着我家的老母鸡,起码少生十个蛋,这又是三十文。还有掀了鸡窝要重新盖,起码……起码你要给我家赔一百文。”
柳冬梅朝苏瑾瑶伸出一根手指头,猛劲儿的晃着。看那得意劲儿,就好像她说的不是一百文,而是一百两银子似的。
其实,那鸡窝也不是红砖、青瓦的,就是几块石头夹着土坯,又加了几块木板做盖子,再铺上一层茅草而已。这样的鸡窝随便哪个农家都有,材料也是随处可见的,竟然被柳冬梅算出了几十文钱,也真是够黑心了。
苏瑾瑶冷笑了一声,问道:“就一百文而已?你可算好了。”
柳冬梅一时间没明白苏瑾瑶的意思,其实她也根本就不可能明白苏瑾瑶的意思。
看看鸡窝又看看满院子乱跑的鸡,再看看面前的苏瑾瑶,柳冬梅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哼,就一百文好了。算是我家大方,吃点亏嘛,就不多算了。不过,就是这一百文,你们家赔的起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看向了苏瑾瑶,其中还有两个婆子帮腔问道:“是啊,一百文啊,抵上普通人家好几天的花销了呢。”“苏家这么穷,估计一个月不吃不喝的攒,也没有这么些铜钱啊。”
这些话苏瑾瑶全都听在耳朵里,却置之不理。只是对柳冬梅道:“那就说定了,我三天之内会赔给你一百文钱的。要不要我给你立个字据为证?”
“立字据?”这次柳冬梅又愣住了。然后讥笑道:“你个傻丫头傻了十来年,还会立什么字据?估计你连拿笔都不会吧。反正有邻里邻居的看着,我就不信你赖账。三天之内,你得赔我家一百文,一文钱都不能少。”
“好,就这么说定了。有这些邻居作证。”苏瑾瑶点点头,说的异常坚决。
“哗”这回看热闹的人都惊讶出声,觉得这是苏家丫头又犯傻了。不然,她怎么就会轻易答应柳冬梅赔偿一百文钱呢。
柳冬梅见众人都笑苏瑾瑶又傻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冬梅随着众人一起笑着苏瑾瑶,可她脸上的笑容才咧开,就见苏瑾瑶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之前扔下的扁担。
柳冬梅暗叫一声不好,可是刚刚掉头想跑,就感觉背后有风。随即就是“啪”一声脆响,伴着后背火辣辣的一疼,是被苏瑾瑶一扁担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后背上。
“哎呀,打人啊!”柳冬梅惨叫一声,身子踉跄着就摔在了地上。疼得柳冬梅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一边哭喊着“打人”,一边往鸡窝后面躲。
苏瑾瑶双手擎着扁担,冷笑着看着柳冬梅,问道:“打的这一下疼不疼?”
“你,你要干什么?”柳冬梅缩在鸡窝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苏瑾瑶,声音都是哆嗦的。
苏瑾瑶没有再逼近,只是用扁担指着柳冬梅道:“我家城儿掀了你们家的鸡窝,我承认是我们不对,我认了赔钱。价钱随你算,你要多少我都肯赔。但是你打了我弟弟,这笔帐又怎么算?我苏瑾瑶没有不讲理,话也早就说过了,凡是欺负我们家里人的,我必十倍偿还。”
“是苏城先来闹事,我才打他的。”柳冬梅这才意识到自己危险了。她再怎么叫嚣,都不该对苏城动手,惹了苏瑾瑶这个母老虎。
“没错,所以今天我也不打你了。那一扁担只是让你记住,你欠了我家苏城一通扁担。”说完,苏瑾瑶一挥手,手里的扁担猛地朝没了盖的鸡窝砸去。
只听“轰隆”一声,鸡窝剩下的土坯围墙被苏瑾瑶砸塌了一半。苏瑾瑶又回手两下,把那剩下的鸡窝彻底砸塌了。
苏瑾瑶这才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顿,正色道:“这鸡窝是我答应赔钱的,掀了盖子也是陪你六十文,砸塌了也是六十文,所以我帮你们拆的彻底点,你们家可以重盖鸡窝了。等三天之后,我给你拿一百文来,你欠我弟弟的那通扁担就该还来了。”
说完,苏瑾瑶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扔,冷冷的看了缩在一堆破烂鸡窝后面的柳冬梅,转身大步往外走。
之前看热闹的邻居见到苏瑾瑶走过来,又全都是退开好几步,给苏瑾瑶让开了一条路。
苏瑾瑶从人群中走过去,挺直了清瘦的腰梁。
看到苏瑾瑶走后,众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再没有热闹了,才散开了。
柳冬梅还缩在塌了的鸡窝后面,本来以为要结结实实的挨上一顿扁担了,却没想到最后苏瑾瑶竟然放过了她。只不过想着苏瑾瑶的话,柳冬梅心知,苏瑾瑶可不是跟她说笑呢,只要苏瑾瑶能够在三天之内拿出那一百文来,自己这顿扁担还是少不了的。
柳冬梅现在怪只怪自己忘了苏家傻丫头现在是只母老虎,又极其的护短,自己叫嚣一通也就算了,还出手打了苏城,那就是把占住的理由拱手给送了出去。
越想越害怕,心里也就越是委屈,柳冬梅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正哭着,柳大春扶着三婶回来了。一见这满院子扑腾的鸡和塌了的鸡窝,柳大春就问道:“冬梅,这是咋了?”
“是啊,冬梅,谁欺负你了?哪个敢来咱家闹腾?嘶,哎哟……”三婶柳王氏的手臂上还缠着药布,叫嚣了一声就疼的直咧嘴。
柳冬梅抹一把眼泪,起来扑过去抱住柳王氏的腰,哭道:“娘啊,是苏城来找咱家要那张兔子皮。我不给,他就把鸡窝掀了。我气不过打了他一顿,没想到苏瑾瑶那个傻丫头也来了,把我打了,还把咱家鸡窝给砸塌了。”
说完,柳冬梅还转过身子,让柳王氏看她的背:“你看看呀,大扁担砸在我后背上了。”
“啊!又是苏家的那个傻丫头。”柳王氏气的跺脚,心疼的用没受伤的手抱住了柳冬梅。转头又对身边的柳大春道:“大春,你看看你妹妹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咱们苏家的顶梁柱,就这么由着人家欺负?”
柳冬梅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啊,哥,上次咱们去他家闹,你一声不吭的就回来了,难道是怕了苏家的那个傻丫头?可是现在他们都欺负到咱家里来了。”
柳大春拧着眉头,看看塌了的鸡窝,又看看柳冬梅,问道:“那苏瑾瑶就这么走了?”
言外之意,以这两天苏瑾瑶的表现来看,柳大春是不相信柳冬梅只挨了一扁担的。若是凭着苏瑾瑶的性子,别说是砸塌了鸡窝,拆了房子都是有可能的。柳冬梅打了苏城也不会好过,怎么还能有力气在这儿哭嚎了。
听柳大春这么一问,柳冬梅才想起那一百文的事。对柳大春道:“没,傻丫头说,她愿意赔偿苏城掀了鸡窝的钱。我给她算了一百文,她就说三天之内给咱家拿过来。不过……”
说到这儿,柳冬梅又哭了两声,才继续道:“不过,傻丫头说苏城掀了鸡窝是他们不对,才愿意赔钱。可是我打了苏城,她还是要清算的。就是等她把鸡窝的帐结清了,就来找我算账。”
“哼,一笔归一笔,她算得倒是清楚。”柳大春冷笑了一声,对柳冬梅道:“行了,这事不是好办嘛。她说了先赔咱们家的钱,才找你算账的,可是这钱要是她赔不起呢?看她傻丫头还硬气个什么。”
“哥,你有办法?”柳冬梅听到这里,顿时不哭了,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巴望着苏瑾瑶倒霉。
“你想啊,苏家那么穷,能有什么法子弄钱?最多就是去借呗。可是苏家那么穷,谁愿意把钱借给他们家?就算是愿意借,三天能借到一百文吗?她能借到,我也让她借不着。”柳大春说的信心满满的,一张脸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对对,没人会把钱借给他们家的。明天我就去暗地里跟着他们瞧瞧,谁敢借钱,我就骂谁。”柳冬梅根本没觉得这是撒泼,那坏心思分明是和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娘仨正说着,柳达路拉着板车从外面回来了。柳达路只听了个半截话,还隔着门便问道:“冬梅,你说谁要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