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臣,殿中丞宋道义,参见皇后娘娘。”
武云昭道:“原来是宋大人,怎么,听宋大人的意思,你是在质疑本宫,指责本宫信口雌黄吗?”
宋道义道:“娘娘言重,微臣绝不敢冒犯皇后娘娘,不过•••”抬起头来,接着道:“陛下安危关系社稷,皇后娘娘拦在宫前,不给群臣面见之机,如此遮遮掩掩,内中恐怕另有缘由,难以令人信服,我等实在心中难安,心有余悸,心有惴惴,还请娘娘给个方便,让我等面见陛下,亲见陛下无恙,我等也能心神宁定,安心理政。”
王德有心维护皇后,抢上一步,厉声道:“大胆,不得对皇后无礼。宋大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宋道义道:“小小宦官,也敢对朝政指手画脚,我看你才活得不耐烦了。”拱手道:“群臣奏请皇后娘娘,何时轮到一个阉人吆五喝六,哼!”
武云昭抬起手来,心道:“好你个宋道义,竟然敢得罪王德,当真是嫌命长,蠢货!”
王德是照顾熊严长大的,是熊严身前的第一红人,虽然是个老太监,但地位之尊,不下于任何一个在朝官员,任谁见了,哪怕是身为皇后的武云昭,也要给几分颜面,不敢撕破脸面。今日,宋道义胆敢指着鼻子,大庭广众之下,辱骂王德,可谓毫无眼色,自寻死路。
王德会意,为了给武云昭面子,不多纠缠,狠狠瞪了宋道义一眼,退后一步。然而,这笔账是牢牢记在心里,日后定要讨回来的。
只听武云昭道:“各位大人,不是本宫不让各位大人面见陛下,而是陛下正在休息,各位大人若贸然入内,恐会惹陛下不快,龙颜大怒。”顿了顿,查察群臣脸色,接着道:“本宫向各位大臣保证,陛下安然,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宋道义道:“皇后娘娘,既然陛下只是得了风寒,那让各位大臣见见也无妨。”
武云昭心平气和,笑道:“宋大人还是不信本宫?”
宋道义道:“不敢,陛下龙体是否康健,事关社稷、事关天下,皇后娘娘与陛下夫妻同心,您的话自然可信,不过,微臣只是担心,皇后娘娘如此三言两语,轻描淡写,您可否担得起这些言语的背后之意?可否担得起群臣期盼,百姓期盼?”躬身道:“请皇后娘娘行个方便,让我等面见陛下。”
群臣附和。
武云昭微微一笑,眼光再一次扫过群臣,面上并无怒色,仍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诸位大臣心系陛下,忠君爱主,诚挚之心,日月可鉴,本宫感谢各位大臣一片赤诚。”
群臣谦虚道:“娘娘谬赞。”
武云昭将视线定在宋道义的脸上,与他双目相接,说道:“宋大人忠心耿耿,本宫也不能不全了宋大人爱君之心,既然如此,本宫让路就是。”说着,移动两步。
群臣见皇后态度忽然松动,反而不敢似方才那般执拗,一个个心中犯嘀咕,面面相觑,不知皇后当真是有恃无恐还是故弄玄虚。
宋道义暗自沉吟,看看紧闭的宫门,瞧瞧气度雍容,不急不躁,沉着冷静的皇后,意念有些动摇,向旁边的同僚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又想了想,说道:“皇后娘娘当真允可我等进去探望陛下。”
武云昭笑道:“本宫不是让出路来了吗?难道宋大人看不到?哎呦,本宫倒忘了,政务繁重,宋大人夜以继日,政事操劳,为陛下着想,想来心神俱疲,眼神大不如前,这样吧,本宫再让两步。”说着,又移动两步,距离更远了些,问道:“宋大人,这回看清了吗?”
王德一旁冷笑,心知皇后是在下套,同时讥刺宋道义也是给自己出气,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冷瞧着,神色阴鹫。
宋道义眉头微皱,心道:“好伶牙俐齿的女人!”然而此时不是在乎皇后嘲讽的时候,该要速速决断,进还是不进?
宫门就在眼前,进去之后,如果发现陛下病入膏肓,也就证明了方才皇后谎话连篇,那么宋道义则可全身而退,反过来追究皇后欺瞒之罪;但如果进去之后,发现陛下真如皇后所言,仅仅是风寒,小病小痛,不日便可痊愈,那么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不但得罪了皇后,更会惊扰圣驾,后果不堪设想。
犹疑着,宋道义不由地看向武云昭,只见她姿容淡雅,似笑非笑,一身华丽凤袍,衬得她仪态庄严、无一处不恰到好处,让人从心底里相信,一国之母,中宫皇后,就该是这个样子。
宋道义糊涂,万万不相信,一个女人竟会沉稳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