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非同小可。
群臣又惊又惧,又担忧,生怕熊严一个不小心,怒气攻心,就此一命呜呼,更加不敢说话了。
王康瑞等人心中答应,但朝中势力错综,更有政敌在其中潜伏,只靠他们几人赞同是不行的,因此暂时不表态,随大流一起不作声。
熊严仍在叫嚣,吼道:“你们还当不当朕是皇帝,啊!”
群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熊严道:“好啊,还当朕是皇帝啊,那为何不接朕的旨意?”
群臣又默然。
熊严道:“你们一个个平日里阳奉阴违,背地里到底怎么谋害朕的?崔永正那厮竟敢勾结外邦贼人,暗中对朕下毒,险些弄得朕归天,好啊,你们就是这么认我这个皇帝的,真是好啊!”
崔永正投毒谋害熊严事还没来得及公布,不知情的大臣们皆大吃一惊。
这时有个胆子大的老臣,问道:“陛下,您是说,您此番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熊严正恼火,没好气道:“耳朵聋了是不是?不将朕的话当话了是不是?”待要说下去,突然眼前金星飞舞,头晕目眩,扶着额头,道:“王德,快、快扶朕坐下,快。”
王德“哎呦”一声,将熊严重新拽上了龙椅。
熊严歪歪斜斜靠在椅背上,眼睛眯起,大口大口喘气。
王德问道:“陛下,回去吃药吧,让太医再给瞧瞧。”
熊严手臂一挥,说道:“瞧什么瞧,他们不是盼着朕死吗?都给朕在这看着,看着朕断气。”举起手掌盖在脸上,难受极了。
这般情景下,若再装聋作哑也太不是东西,群臣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有的道:“怪不得陛下病发突然,没有半点儿预料,原来是中毒啊。”
有的道:“那可不,毒发还挑时候吗?”
有的道:“那•••皇后娘娘那日•••”
旁边人赶紧道:“不要命了,没听陛下话里话外护着皇后,你敢说一句试试,不要脑袋了吗?”
这些或是谈论熊严病情或是谈论帝后感情,可无论如何不谈及眼前大事的,多半是惧怕惹祸上身的中立派。
还有的人说:“陛下病重如此,让皇后垂帘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娄大人,要不•••咱们应下吧。”
有人接口道:“反正皇后一介女流,能懂什么大事,还不是咱们在朝堂上说了算,她就是点个头罢了,无伤大雅。”
此时,有人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的规矩,能碰吗?”
有人附和道:“就是,陛下病重不假,皇后是个女人也不假。”
有人耍机灵,说道:“皇后是王家人,如今王大人位居丞相,军政大事一把抓,她若是在旁听政,跟大家伙儿直接听王大人的有什么分别。”
有人接口道:“说的对,不能让他王家一家独大。”
直指女人干政或是指责王家权势滔天的,其中有一些是一心咬住礼法不松口的顽固派,还有一些是王康瑞的政敌,想要从中作梗,趁机挑拨,多拿话语权。
在不远处,还有的人道:“落日国那帮畜生都要打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安排出征。”
有的人嗤笑道:“指望一帮脑子有病,都是之乎者也的人商量,嘿嘿,我看月上中天咱们也出不了京城。”
有的人道:“先别急,要不咱们自己先商量着?”
这时有人问道:“唉,刘将军,您怎么看?谁当先锋?”
刘守业道:“急什么,上头什么令,咱们听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能当元帅带兵出征,闭嘴,少添乱。”心知元帅之位板上钉钉是自己的,绝对没跑。
围着刘守业团团转的,自然大多是武将,一门心思放在御敌上,对朝堂上喋喋不休的议论不放在心上。
还有一些脑子清醒,识时务的,掂量得出女子干政与军国大事孰轻孰重的,与王康瑞等一样,保持默不作声,不管对什么都不发表议论,静观其变。
熊严歇息片刻,稍微恢复些精神,耳听下头的大臣们嗡嗡乱,如同绕着果盘乱飞的苍蝇,老大不耐烦,提口气,大声道:“商量好了吗?”
群臣闻声,霎时闭口,规规矩矩,各占其位。
熊严问道:“接旨还是不接旨?”紧接着补上一句,道:“不接旨,就是犯上作乱,立即拉出去斩了。”心思早就飞回了后宫的床榻上,不想在太极殿耗了。
王康瑞见时机一到,向自己的门生施了眼色,接着有人高声道:“臣,接旨!”
有一就有二,接二便连三,很快,大半臣子皆道:“臣,接旨。”
熊严见自己终于能脱身,袖袍一挥,大声道:“既然如此,朕便回宫安心休养了。余下的事情,你们跟皇后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