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身边没了司行庭的身影,他躺过的地方也捕捉不到一丝暖意,想来是早早的便走了。
叶棠裹着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一样,在床塌上滚来滚去。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好满足!叶棠破天荒的犯懒了。
她使劲嗅了嗅身上的被褥,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司行庭的味道。
叶棠唤来碧玉碧水伺候洗漱,掀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下去。
碧水偷偷地跟自家姐姐挤眉弄眼,碧玉失笑,没再瞪她。
少帅回来了,小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真希望他们永远这样和和美美。
碧玉是个踏实稳重的,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司行庭和叶棠能够好好的,也正是这样“死心眼”的她,最后却俘获了某个骄傲男人的心。
“小姐,少帅派了周副官过来,护送小姐到军政府。”碧玉一边替叶棠梳妆,一边道,“周副官早便到了,只是小姐尚在休息,奴婢便请了他到暖阁喝茶吃点心。”
叶棠面容一肃,继而吩咐碧水重新找了一件衣裳。
叶棠身上穿的是一件桃红锦缎的衣裳,正是适合她这个年纪,更衬得她面若桃李。可她却让碧水换了一件白色的斜襟上衣,上面点缀着蓝色的绣纹,湛蓝的裙子,裙面上用银色丝线简单的绣着一朵睡莲。
“可是碧水觉得小姐穿这件桃红的更显气色呢。”碧水嘴里虽嘟嘟囔囔的,却还是迅速的找出了叶棠要的衣服。
碧玉透过镜子看到叶棠面色淡淡,眼中也再无一丝笑意,担心的抿了抿唇。
小姐还是无法忘记老夫人的逝世。
叶棠用力的闭了闭眼,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眼中不再有丝毫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淡然。
老夫人,棠儿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您在天之灵!
周淮看到叶棠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短短半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所见到的那个叶棠吗?
当年的他初见她时,她眉眼带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笑意盈盈,轻扬的嘴角,是他见过最美的弧度。
如今,她依旧眉眼温柔,桃花眼中虽盛满星辰,却隐隐带着几丝悲伤。
周淮暗自握拳,叶姑娘,以后,请容属下来守护您的笑容,这句话快要脱口而出。
“周淮,周淮?”叶棠粲然一笑,调侃道,“周副官如此,莫不是为哪家相好的姑娘失了神?”
“叶姑娘说笑了,属下孑然一身,哪有什么相好的姑娘。”周淮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情愫,“少帅今天一大早便去接大小姐了,派属下护送姑娘到军政府。”
“嗯,有劳了,我们这便走吧。”叶棠也不再取笑他。
周淮看着叶棠的背影,再次出了神,他这辈子,除了她,恐怕不会再对哪家姑娘上心了。
苍天在上,周淮在此立誓,定要守护她一辈子,到死亦止。若违此誓,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在他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万劫不复了。
叶棠远远的便看到“军政府”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周淮替她打开车门。这是她第二次从正门出入,第一次,是她离开的时候。她伫立在阶梯下,心中感慨良多。
叶棠深呼吸一下,吐出一口浊气,淡定了不少。
周淮带她来到司行庭的院子,便离开了。
叶棠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当初住的房间,推开门,却没有想象中的霉味,反而透着淡淡的茉莉香。
窗户旁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茉莉花,叶片上浸着晶莹的露珠。
往里走去,梳妆桌一尘不染,床幔还是她喜欢的月白色,被褥似乎也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能来吗?赶紧离开。”院子里传来呵斥声。
叶棠快步出了房门,“翡翠姑姑……”
来人正是老夫人生前最看重的丫鬟翡翠,叶棠走后,紧接着司行庭也离开了,临走前,他让人将叶棠住过的地方全部封锁起来,除了翡翠,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每天都会过来打扫,更换插花,等着叶棠和司行庭回来。
“小棠,小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翡翠哽咽着,“你终于回来了!”
“翡翠姑姑,是我,我回来了。”叶棠也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翡翠用手帕给叶棠擦眼泪,“快别哭了,仔细眼睛肿了。”
司家正厅,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司督军坐在上首,旁边的桌案上供奉着司老夫人的牌位,另一侧的座椅上,是大夫人卫歆的牌位。
司至诚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第二个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司行庭的,接着是司至信和司至善。右边是司玉澜,司玉深两姐妹,第三个位置空着,不知道是留给谁的,接着是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的座位。
在座几人心思各异,各有各的计量,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你说督军这么大阵仗,把全家叫来是为了什么事?”三夫人碧烟低声问身旁的四夫人茯苓。
后者怯懦的摇摇头,“咱们还是耐心等着吧。”
三夫人不高兴的瞥了她一眼,转头看了看司督军冷肃的表情,不敢再多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司督军不说话,谁也不敢多嘴问。
不知过了多久,司行庭与叶棠二人姗姗来迟。
看到叶棠时,除了知情的司督军、司玉澜姊妹之外,其他人皆是疑惑不解。饶是淡定如司至诚,也不由挑了挑眉。
督军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叶棠看到司玉深身旁的空座,料定是给自己留下的,径直走去。
司行庭却拉住她的手腕,挡住她的去路。
叶棠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
司行庭带着她走向司至诚身旁的座位,无视神色各异的众人。将叶棠安置好后,他眼神瞟向司至信,意思很明显,你的位置我看上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司至信气极,当着司督军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的让司至善往后挪一个位置。
另一边的三夫人碧烟手中的帕子都要绞破了,好你个司行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儿子的面子,司督军也不管管!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司行庭此举,是在告诉众人,叶棠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他自己。
司督军面上丝毫不显,心中却是担忧,阿庭对那丫头用情如此之深,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司玉澜微微皱眉,小棠已经不仅仅是能够影响阿庭的心情了,照这样下去,她甚至能左右他的抉择。小棠是个好姑娘,她很喜欢,也希望她没有看走眼。
司玉深则是微微一笑,她想的很简单,自家弟弟跟喜欢的人和和美美就好。
司至诚勾起唇角,情深不寿,也不知那叶棠受不受得起这份深情。
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看到司行庭如此重视叶棠,想来她心中又有了新的计谋,只是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实行。
司至信跟二夫人依旧咽不下刚刚那口气,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司行庭此时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司至善还是孩子心性,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四夫人性子温软怯懦,却没什么坏心眼,在她看来,司行庭和叶棠本就般配。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司督军出声打破寂静,“李纪,把人带上来。”
一名女子被拉了进来,她头发凌乱,挡住了半张脸,衣衫虽褴褛,但依稀可看出是上好的料子。面容憔悴得厉害,叶棠一时竟也没看出是苏瑜。
苏瑜被粗暴的推倒在地,半天不得动弹。她抬眼环视四周,看到司行庭的那一刻,她无神的眼眸中,蓦然多了几丝光彩。
“庭表哥……”苏瑜爬向司行庭,“庭表哥……”
叶棠转头看了司行庭一眼,他面色冷厉,薄唇紧抿。
“庭表哥,你相信瑜儿,你相信瑜儿……瑜儿没有做坏事,没有害老夫人。”苏瑜声泪俱下,企图让司行庭动恻隐之心。
司行庭面无表情的让人把苏瑜拖开。
她拼命的挣扎着,“庭表哥你相信我!”当看到叶棠的一霎那,她动作一滞,“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棠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苏瑜跪在地上,接受众人的审问。
“苏瑜。”司玉澜冷着脸,“你该交待交待过程了。”
“……过程?什么过程?”她打定主意不说,不就是死吗?她不怕!
“看来你还在嘴硬。”司玉深向来和善,此时也满脸怒气,“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春兰带进来!”
“她不说,你来说!”司玉深指着春兰道,“仔细说,要是漏了一点,唯你是问!”
“是是是,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接着春兰将苏瑜下毒谋害老夫人的事全盘托出,其中还包括如何嫁祸小萤,以达到陷害叶棠的目的。
“春兰,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叶棠淡淡的提醒她,“最后一次机会。”
春兰抬头看了叶棠一眼,眼中有着巨大的恐惧,似乎叶棠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说我说,叶小姐别生气,我说!”想起那些个昼夜难分的日子,春兰惊恐不已,“还有,那个巫蛊木偶,是,是二夫人让人放到小萤身上的。”
二夫人白芷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哦?你可有证据,诬陷本夫人的后果,你可知道?”
再者,就算她是参与了陷害小萤,那又如何?督军可不会无聊到为了个丫鬟来找她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