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小与大夫人一同长大,她何曾苛待于你?你竟要置她于死地!”叶棠与卫歆虽素未谋面,但她觉得这样的女子定然是极温柔善良的,断然不会做出恶毒之事。
“何曾苛待?”白芷抬眼看向叶棠,“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白芷其实是卫老爷的私生女。
白芷的母亲阿茴与卫歆父亲卫长风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也彼此爱慕,奈何两家长辈不同意,二人只得就此作罢。
卫长风在家里人的安排下,与卫歆母亲成了亲,婚后二人相敬如宾,倒也和和美美。
卫歆母亲卫夫人刚怀上她不久,白芷母亲便找上门来,卫老爷担心自家夫人起疑心,影响家庭和睦,便谎称是自己的选房表妹,过来走动走动。
卫夫人不疑有他,亲自安排住处。
看自家夫人身怀有孕还为他“表妹”忙前忙后的操劳,卫老爷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啊。
白芷母亲家境贫寒,她与卫老爷是机缘巧合之下相识的,家里人知道后便一个劲的怂恿她,想着靠她攀龙附凤,谁曾想卫家长辈多加阻挠。
眼看这条路子就这么断了,家里又急需用钱,白芷母亲便被爹娘卖给一大户人家做小妾,谁知那家的大夫人原是个妒妇,也不知怎么地,这大夫人就是看她不顺眼,看她失了宠爱,便做主将她发卖到青楼里。
卫老爷得知此事,心中顿时觉得有愧于她,总想着如何弥补,如今她偷偷逃出来,找到卫家,他本应该好好待她,只是他私心里并不想留她在府里。自家夫人已经为他诞下麟儿,他找人算过,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女儿,他已是儿女双全,这辈子也就守着他们娘仨过日子,委实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介于卫夫人极为喜欢白芷母亲,对她这个所谓的“表妹”太过于体贴周到,卫老爷反而不好说什么。
初时,白芷母亲倒也安分守己,随着卫夫人月份越来越大,身子也愈发沉重,她有些按捺不住,动起了歪心思。
“阿茴,丫鬟说你身子不适,要见我?”卫老爷不解,身子不适不找大夫,找他做什么?“你是有什么事吗?”
“长风哥!”阿茴自身后抱住卫长风,“长风哥,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阿茴!你松手。”他伸手拉开她扣着他腰的手,“注意你我的身份!”
“身份?表兄妹?”她再次抱住他,“我们根本就不是,我不要!”
“……”
“这许多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长风哥,你呢?你有没有想我?”阿茴将脸贴在卫长风的后背上,“温香软玉在怀,幸福美满,想来是不会记起我这个可怜人。”
“……阿茴你不要这么说。”听她说这话,卫长风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一时也忘了再推开她。
阿茴心下一喜,往他身上靠了靠,“长风哥,姐姐怀有身孕,身子不方便,今天,就让我来伺候你吧。”
“……”
卫长风心中有些犹豫,卫夫人有孕,他也确实憋了许久了。如今美人投怀送抱,他自然是心猿意马。
卫老爷万万没想到,正是他一时之错,留下了无穷的祸患,最后甚至害了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六个月后,卫夫人顺利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卫歆。
同月,阿茴瞒着卫夫人,悄悄找卫老爷,“长风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
她绕过桌案,在他耳边悄悄道:“我怀孕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卫长风并没有她想象中高兴的样子,反而是大惊失色,“就那一次?”
“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卫家子嗣单薄,阿茴有了他的骨肉,他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没脸面对自家夫人了。
“长风哥?”阿茴泫然欲泣,“他也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忍心!”
“我……我……哎呀你先别哭。”卫长风有些烦躁,“事已至此,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离开卫家,我为你找个院子,请两个人,等你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我再帮你置几处田产铺面,足够你们娘俩衣食无忧的。”
“长风哥,你不要这个孩子?你不要他?”她震惊的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卫长风吗?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你听我说,这只是缓兵之计,我怎么会容许卫家血脉流落在外呢?”
安抚好阿茴之后,卫老爷立马秘密派人去给她安排住处,采买丫鬟下人。
另一边阿茴在跟卫夫人辞行,说是家中父母亲挂念,催促她回去。
卫夫人拉着她的手,很是不舍,看到卫夫人这个样子,阿茴的脸烧得通红,有些愧疚。
七年后,阿茴因年轻时落下了些病根,最终不治身亡,临死之前将女儿白芷托付给卫老爷。
卫歆隐约记得,自家父亲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小。只是那个小丫头总爱低着头,看起来不太喜欢说话。
卫老爷解释这小丫头小小年纪便没了家人,他看她可怜,便带了回来,日后给卫歆做个伴。
白芷的这番话令在场众人大为震惊,白芷竟是大夫人卫歆同父异母的妹妹?!
“明明先是我母亲跟卫长风相爱,最后她却沦落到只能做人家的‘情妇’,而我也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只能当个跑腿的下人,服侍他的宝贝女儿。”
“母亲……”司至诚很是难受,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没想到母亲竟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东西,他真是不孝,现在才知道。
“诚儿,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说到底也只是个庶子,母亲吃过的苦,不想你再来一遍。所以,我要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卫歆小产之时,白芷买通了请来的医生,给卫歆下了一剂药,加上她之前生司行庭落下的病根,雪上加霜,可怜霜雪一样高洁的卫歆,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这是司督军一生的痛和悔,卫歆是死在他怀里的,一直到死,她看他的眼神都是淡漠的,再没了最初的样子。
“贱人!贱人!”司督军拔出配枪,上膛,指着白芷,“我要你为歆儿偿命!”
“父亲!”司至诚疾速挡在白芷前面,“不要!”
“呵!督军,卫歆的死,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吗?”白芷丝毫不畏惧,“若不是你抹不开面子,与她赌气,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我又怎么会有机会下手?”
“督军啊,您就认了吧,卫歆的死,你脱不开干系!你脱不了干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芷像是疯了一样,狂笑不止,继而趁众人不注意,一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母亲!”司至诚目眦欲裂。
“诚儿,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母亲……母亲本想看着你成家,如今,却是……不能了,你要好,好……”白芷的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唇齿间。
“母亲!!”司至诚仰天痛哭,抱着白芷的尸体不肯撒手。
就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时,一个身影悄悄出现,自衣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靠近司督军。
“督军小心!”四夫人茯苓尖声惊叫。
司督军下意识的一躲,那人刺偏了,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接着刀锋一转,向自己的脖子划去,司行庭及时出手,打伤了她的手臂。
原来这人是二夫人白芷身边的一等丫鬟,雪云。
“雪云,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为了替二夫人报仇吧?”叶棠见雪云眼中对司督军有浓浓的恨意,然而那恨意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因为白芷。
果不其然,雪云轻蔑一笑,“为她?就那个蠢货,死有余辜!”
司至诚沉迷在丧母之痛中,并没有注意到雪云。
“我是为我自己,为我程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
“程家?你是程家幺女程云?”司督军皱眉。
“原来你还记得啊,司储,你午夜梦回,有没有想起我程家冤魂啊!”雪云,哦不,程云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从来到这里,就没想能活着,只是愧对父母亲人,没能手刃仇人!”
“我司储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做出灭门之事。”
“呵呵!你说的好听,李伯父与我父亲是至交,难不成他还会骗我?”
“李肃?”司督军蹙了蹙眉,“越城之乱原来是你们弄出来的。”
越城?听到这两个字,叶棠看程云的目光顿时不友善起来,就是这个女人联合李肃在越城搞事情,害的司行庭驻留四年,受了那么多伤。
“程云啊程云,枉你留学归来,怎么越发糊涂了?”司督军摇摇头,“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回来的时候,你父亲的亲信一个都不剩了?”
“李伯父说了,他们为了保护我父亲撤退,都惨死在你手里!”程云眼里的仇恨更甚,“枉我父亲把你当做知己,你竟这样对他!”
“阿庭,你来跟她解释。”司督军推给司行庭,自己慢悠悠的走了。
程云父亲被手下的亲信背叛,那亲信早已跟李肃勾结在一起,里应外合夺取程家兵权,为斩草除根,他们灭了程家满门,还把所有不归顺他们的程家亲信全部杀了。
留学归来的程云幸运的逃过一劫,为了了解事情的经过,她找到了李肃,后者将事情的真相尽数隐瞒,嫁祸司督军。一来利用程云凝聚程家军军心,二来利用她刺杀司督军,一举两得。没想到最后司督军没死,倒是李肃自己被司行庭给灭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程云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难道她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报错了仇,还认贼作父?
程云踉跄着出了军政府,没有人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