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南方十六省没有什么战乱,鄞军上下也就有些散慢,虽说每日还是一样的操练,但练得再多也不如实战一场。
如今国内各方军阀势均力敌,相安无事,暂时没有什么战事,实战倒也不太现实。不过司行庭之前听说有不少人落草为寇,占了几处山头,虽说谈不上害人性命,但财物却是掠夺了不少。
司行庭果断把主意打到这几拨土匪身上,之前司督军觉得他们没有威胁到鄞军势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司行庭掌权,断然不会姑息。
第二日,司行庭带着张定周淮,以及一百精兵便去了最近的土匪窝。
“少帅,咱们只带一百?”张定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他怕,只是现在少帅初初掌权,底下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就怕有人在背后阴他们。
“张定,插在心头的刺,早日拔出来才好。”司行庭意味深长的道。
张定与周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前往奉城的山路崎岖难行,一行十数人的队伍在缓慢前行,若是骑马走路倒还好,只是他们还驾着两辆马车。一辆上面驮着不少箱匣包袱,另一辆则是供人使用,那马车装饰得倒不算华丽,细节处却是比较用心,想来这马车的主人是个细致人。
“小姐,您身子可还舒服?”马车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没事,好多了,你不必担忧。”
这赶路的队伍原来是津川秦家的,秦家祖籍奉城,当年鄞、程两军对垒,秦家家主恐祸及他们,毁了秦家数代积累下来的孤本绝迹,当下决定举家迁至津川,与帝都比邻而居。
如今整个南方十六省都在鄞军势力范围内,奉城更是繁华的不像样。放眼全国,也就南方这块土地太平些,再加上秦家家主早已年过八十,想念这座他住了大半辈子的城池了,这才又迁了回来。
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大小姐秦容思。
秦家家主老来得女,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虽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的不行。但秦家主是个重传统的人,对女儿的教养自然是不差。至于是怎么个不差法,那就不得而知了,左不过是那些妇容妇德女戒罢了。
秦家是书香世家,在文坛的影响力甚至隐隐越于同为书香世家的顾家。
“老爷夫人他们早已到达奉城打点好一切了,就担心小姐呢。”丫鬟香穗道,“小姐自小身体不好,这样舟车劳顿,委实委屈小姐了。”
秦容思微微一笑,“也就是父亲母亲和香穗你有些小题大做了,也就是赶赶路,我哪里就弱成这个样子了。”
“这奉城外面群山环绕,山路难行,小姐可颠簸了一路,小姐又待奴婢好,奴婢心里自然心疼。”香穗撇撇嘴,“可偏生小姐你还一声不吭。”
“你呀!”秦容思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推了推香穗的头。
对于秦容思而言,回到奉城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老实说,她不喜欢津川那样的地方,怎么说呢,津川临近帝都,有权有势的人家多的是,相比而言,她们秦家这种清贵家族就有些不够看了。
“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香穗掀开帘子问道,“连个马车都赶不好吗?要是伤了小姐,仔细你们的皮!”
“香穗姑娘,前面设了关卡,不让人过去啊。”车夫为难的道,“要不咱换条路吧?我知道一条路,就是有些绕。”
“绕路?小姐这一路受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你们!要再绕路,那小姐身体吃得消吗?老爷夫人怪罪下来,你们负责吗?”听说要绕路,香穗可不干了。
车夫哑口无言。
“香穗,你带人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秦容思秀眉微蹙,她也是极不愿意绕路的。
“是,小姐,香穗这就去。”说完,她带着车夫去了。
前面的关卡处有几个穿着蓝灰色军服的士兵,走近一看,他们衣服上绣着“鄞”字。
“各位军爷,不知前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不让过去了?”
正所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一定理,在哪儿都行得通。
几个守军见是个姑娘来问,态度也好了不少,“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少帅带人剿匪,为了不伤及无辜,这才设置关卡,姑娘还是绕路而行吧。”
“啊,是这样啊,多谢几位军爷了,小女子这就走。”
“鄞军少帅?”秦容思想了想,“是司家的那位四少爷吗?”
“四少?应该是吧?”香穗记得她们在津川的时候,听说过这鄞军少帅的事迹,就是不知是不是小姐所说的司家四少爷。
“如果是他的话……”秦容思眼里突然燃起了一丝光,“香穗,吩咐下去,继续前进。”
“是,小姐。”她虽然不明白小姐这么做的用意,但她还是听话的去做。
“你怎么又回来了?”守军见到香穗,疑惑的问道。
“军爷是这样的,我们家小姐跟少帅是旧识,听闻少帅在此,这才过来打扰。”
“原来如此,可少帅与众位副官在营帐中商议计策,恐怕没空见你家小姐。”
“没事,你替我通传一声便是。”秦容思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足以倾城的脸。
守军一时看呆了,“没没问题,小姐稍等。”
“那便多谢你了。”秦容思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勾人魂魄的媚。
司行庭向来不喜叙旧,更何况是他压根不知道的人,随意指派了周淮去处理。
“周副官!”
“少帅军务正忙,特派遣属下接待您,敢问小姐贵姓,属下好跟少帅禀告。”周淮敬了个礼,一番话不卑不亢,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面子竟大到如此地步,想让少帅亲自来见你?
“区区副官,有何资格知晓我家小姐姓名,军务繁忙?少帅莫不是看不起我秦家?”香穗素来口舌利索,嘴里丝毫不饶人。
周淮心头极为鄙夷,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原来是津川秦家小姐,在下眼拙,望秦小姐恕罪。少帅着实军务繁忙,不得亲自接待秦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无妨,本就是我求见少帅。”秦容思并未露面,只是端坐于马车里。
这秦小姐恐怕不简单,方才她的丫鬟如此咄咄逼人,张口闭口说他们的不是,她却充耳不闻,如今却又放低了身段,弄得周淮没办法对她们强硬。
“秦小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周淮嘴不对心。
“我们自津川回奉城,不知此路为何不通?”秦容思始终没有露面,“眼看天色将晚,不知可否通融通融,让我等过去?”
周淮正色道:“秦小姐,对不住,底下的人应该已经跟小姐说过了,少帅带人清缴土匪,为了您的安危,您还是绕路回奉城吧。”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副官,有什么资格替我们小姐做决定?我们只是通知你,我们要从这里通过,而不是询问你的意见!”
周淮对这丫鬟的厌恶溢于言表,秦家号称书香世家,怎么家教如此之差?
“属下也只是通知小姐,您们不能往这里通过。”
“你……”
“放肆!”
“香穗!”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
“周淮,你退步了。”司行庭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拍拍周淮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张定趁司行庭不注意,悄悄地嘲笑周淮,“周淮啊,你这张嘴不行啊,退步了!”
周淮斜瞟他一眼,毫不在意。
“本少当是谁,原来是秦家人。”司行庭漫不经心地道,“若不是提前知道,本少还以为是哪家的狗跑错了地,在本少的地盘上乱咬人呢。”
“你!”
“香穗!”马车里的秦容思狠狠的撺着手帕,加重了语气。
“四少息怒。”秦容思总算掀开了帘子,她莞尔一笑,“家仆不懂事,冲撞了四少,我替她给您赔个不是。”
香穗满脸的不甘心,却在触碰到秦容思的眼神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小姐不必如此,你的狗冲撞的不是本少,是本少的得力干将。”言下之意,你不应该向我赔不是,而应该向当事人周淮。
秦家小姐?也不看看她是谁,凭她也敢辱他的人?
秦容思完美的笑容有一丝丝的僵硬,但只是一瞬,她立刻笑着道:“四少所言极是,香穗,还不过来给四少的人赔罪!”
“是,小姐。”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还望您不要跟香穗一般见识。”香穗不情不愿地跟周淮赔罪。
周淮扯了扯嘴角,“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这秦容思倒是聪明,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推了丫鬟出来顶罪。
“听说秦小姐想从这里回奉城?”司行庭似乎是才想起这回事。
秦容思点头,“还望四少放行。”
“周淮,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司行庭佯装生气,“秦小姐是何等身份,怎么能拦着她?”
“是,属下错了,少帅恕罪。”周淮低着头,懒洋洋的回答道。
“张定,找两个机灵的人,护送秦小姐回奉城。”司行庭看着张定,意有所指。
张定会心一笑,“是,少帅放心,属下定然不负所望,将秦小姐安全送回奉城。”
“好了,秦小姐请。”
看到秦容思一行人远远离开,周淮忍不住问道:“少帅,您,意欲何为?”
司行庭看他一眼,“我不得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周淮一愣,“其实您不用这样的,这种事属下见多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接管鄞军,以后你跟张定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谁都没资格侮辱你们,包括我自己。”司行庭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你们惹了阿棠不开心,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咯!”
“……”周淮无语,少帅,说好的兄弟情义呢?这叶姑娘还没过门,您就毫不客气的抛下属下了?您的节操呢!
果然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以断手断脚,但坚决不能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