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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作者:莞华本章字数:3723更新时间:2020-04-14 08:20:50

半夜又下起了雪。

燕婠缩在大树底下,湿了的鞋袜甩在一旁。她浑身酸痛,双足冻得没了知觉,缩在裙子底下才稍有好转。周围黑黢黢,只有积雪反映的光十分惹眼。跑了一段路,腹中空空,她屏息凝神,没有听到其他动静,这才拆开包裹找吃的。聂寻打的结太死,她的十指都冻僵了,把指尖掰疼才解开结扣。

馕饼和豆包太干,不想吃。她翻找半天,终于找到先前吃剩下的几个橘子。

把橘子剥成一瓣瓣,塞入口中,冰凉让人神智清明。

不知道聂寻怎么样了。等逃出去,她一定要扯着他去吃满满一大碗羊肉汤,撒上爆香花椒和葱花,热气腾腾地入肚,温暖会从肺腑蔓延至四肢,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她咽口唾沫,把馋出来的眼泪逼回去,刚打算吃掉最后一个橘子,手中忽然一空。燕婠的心狂跳不止,缓慢抬头,在看清来者的面容,一切恐惧与难过统统扫除。

“聂寻!”

他脸色不大好,发丝凌乱,面上有血痕,手中长刀还没收起来,慑人寒意让燕婠欣喜的笑容逐渐淡去。刚才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燕婠瑟缩一下,眼看着他把橘子扔掉,也没敢说话。

“为什么不跑?”

燕婠很奇怪:“你在,我跑什么?”

“万一不是我,是追兵,你现在跑,已经迟了。”他顿了顿,“一开始,我让你跑,为什么不?”

她自知理亏,于是没说话。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见燕婠依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胸中暴戾之气愈涨,怒意升腾,甩开手里长刀,刀尖深深没入枯叶雪泥中。他握住她的肩头,不知不觉用了力。

“为什么!”

几乎在感受到肩头剧痛的同时,燕婠就哭了出来,她奋力推开聂寻,但推不动,那五根手指好似刺入血肉,稍一动作,疼痛更剧烈了。

“痛……”

手掌下的单薄身躯止不住颤抖,显得更加纤弱,聂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撤回手,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燕婠越哭越凶,大有梨花带暴雨之态,一双眼睛肿成桃子,睁开都有点困难。她十分委屈,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地逃跑,聂寻还是凶她,还掐她,肩膀老疼了。她原想做个样子,吓吓他,但没想到眼泪那么容易出来,结果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看见的孔明灯,上元节应该吃汤圆的,可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羊肉汤更是幻影。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聂寻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在她面前踱来踱去,一开始那点儿生气早就烟消云散,结结巴巴道:“弄、弄疼你了吗?”

燕婠一心一意地哭,没理他。

“我错了。”他涨红了脸,“你别哭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凌厉的眼刀扫过去,也变成弱弱的了。

聂寻脸红后,耳根子也连带一片绯红,他半蹲在她跟前,用袖子仔细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他确实生气,在追兵来之前,就让她跑,她非但不听话,还对他说了那些话。

“死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愈合分外缓慢,所以努力不让自己受伤、这具身体早已离不开垂罂,但他必须做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一直以来拼尽全力的守护、被朝丝和垂罂日夜折磨的痛苦、所有的担惊受怕在她口中成了轻飘飘的一句“没什么大不了”。

他真想让她收回那些话,她必须活着,这样的年纪,不应该无畏于死亡。她要对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对阴暗的避之不及,而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聂寻捧住她的脸,万语千言在碰到她的眼泪时,全都如雪落入水中般融化。他的喉头发涩,只能说出几个字:“你别哭。”

燕婠十分委屈,抽噎道:“你凶我。”

他被气笑了,沉默片刻:“以后不了。”

燕婠双手胡乱摸了把眼泪,声线还带着浓重鼻音:“我不哭了。”说完又忍不住抽噎两下,腮边还挂着泪珠。

瞧见她这幅可怜模样,聂寻所有责备的念头完全消失殆尽,同时遏止自己掐她温软脸蛋的冲动,将泪珠抹去,坚定道:“再也不会了。”

聂寻等她平复情绪后,道:“可你不该违背我。”

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儿独断专横。燕婠吸吸鼻子,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你要是听我的话走掉,我尚且能找到机会撤退;你不走,我便不可能逃跑。”他说,“你想把我逼上绝路吗?”

他的言辞远算不上激烈,相反,说是如一潭死水也不为过,燕婠听后却堵得慌,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她难过更甚,唯有拼命摇头否认,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没有……”

聂寻将她的头摁在怀里,这时候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反而是好事。他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意:“那就听话。”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破晓时分,两人找到一处水源,聂寻为她擦洗干净,又把鞋袜、外衣稍加清洁,生起火堆烘烤。这一整夜,燕婠几乎没有休息,直到现在才略能合眼——其实主要因为聂寻在身边才能睡着。她不管不顾,把斗篷铺在地上,躺下去,头枕在手腕上,迅速入眠。聂寻却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睡觉,他拨了拨火堆,将衣物移在恰好能烤到又不会烧着的距离,然后阖目假寐。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他睁开眼,眼底净是疲惫,额角青筋隐隐,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又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于慢慢趋于平静,聂寻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瞥见燕婠安静的睡颜,眼神逐渐柔和,好似化作一汪水,他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觑着天色,终究没忍心叫醒她。

这一不忍心,就过了半个多时辰。

天色逐渐清明,光从头顶落下,落在纵横交织的树叶枝桠上,落在远方山黛与湖泊里,落在白雪中,反射回令人头晕目眩的亮度。聂寻只望了一眼,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便收回目光,不期然对上燕婠倦怠的双眸。他怔忡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醒了?”

“唔……”她翻了个身,像花叶一样舒展自己的躯体,脸颊绯红。她掩唇打哈欠,动作自然娇憨,一双眸子骨碌碌地转,目光落在聂寻脸上。“我做了一个梦。”

聂寻盯着她放在唇边的手,它可真细,不仅手指,手腕也细细的,同时白到有些透明。这样的手,以及它的主人,不该过风餐露宿、亡命天涯的日子。

“聂寻?”

他抬眼,一片茫然,显然没听她说话。

燕婠鼓起脸,双手撑着坐起来,头发如云似雾散在脑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

“我们该出发了。”

她一窒:“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

聂寻没正面回答:“我只知道再不走,那些人又会追过来。”

燕婠十分沮丧,但还是起身开始收拾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尤其是馕饼和橘子被吃完后,小包裹愈发单薄可怜,背在身后轻飘飘的。聂寻将火堆熄灭,灰烬清理完毕后,检查了剩余的盘缠,忽然对燕婠说:“你小襄锦的衣裳还在吗?”

她揪起领口,往他眼皮子下凑:“喏,在呢。”

女子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淡薄清浅,却出人意料的好闻,聂寻急忙别开眼,可还是看到她纤细的锁骨,长年藏在层叠锦缎下的肌肤好似一块极品羊脂玉。他的耳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泛红,呵斥的话堵在喉头,竟说不出来。

“在呀在呀,你看到了吗……咦,你的耳朵怎么红了?”燕婠没多想,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廓,一点冰凉。她张手替他捂暖,因为身高差距,踮了一会儿脚就有些勉强。“呃,你的脸怎么也红了,生病了吗?”

聂寻瞧着她紧张兮兮的脸,才想起要躲开。他侧身,后退一步,半晌吐出一个字:“没。”

燕婠完全任由聂寻带路,她的方向感很模糊,小时候在山上的道观,和小道童们捉迷藏,自打迷过路,他们藏身的范围就仅限于观内。现在想起来,当白眉老道发现燕婠不见了,那个哆嗦惶恐、好似大难临头的样子还是叫人忍俊不禁。

她思及,不由笑出声来,没留意脚下,足尖勾到数根草茎,身子猛地朝前栽去。聂寻不回头,却用后背稳稳接住她,手臂轻轻带过,扶她起来。燕婠摸摸砸痛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聂寻,我们要去哪里呀?”

他记得自己告诉过她真正的目的地,于是问:“现在吗?”

“对。”

“集市。”他瞥一眼她斗篷下露出一角的小襄锦衣,“需要买点东西。”

燕婠小跑几步,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身侧钻出:“你总看我干嘛?”

聂寻目不斜视。

“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倒?唉,长得好看竟成了我的错,罪过罪过……”

“我们的盘缠快用完了。”

燕婠咬着手指,眼神亮晶晶的:“所以我们要打家劫舍做江洋大盗吗!”

聂寻品味着她语气里的兴奋,深刻认为戏文本子害人不浅:“不是。还有一个办法……”他又看她一眼。

燕婠回过味来,大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又值不了多少钱,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当的!”

他无言半晌:“我指的是小襄锦。”

燕婠刚想松口气,呼吸一窒,捂住领口干嚎起来:“呜呜呜我就只剩下这一件漂亮衣裳,其他的都被典当完,我什么都没有了……”

出人意料的,聂寻没多大反应,见她如此抗拒,便点点头:“好吧。”

她的哭嚎戛然而止,因为太难过,脸上还有几滴硬挤出来的泪花没收回去。燕婠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嗯。”

“那我们没了盘缠,怎么办?吃什么呀,晚上住哪里呀?还有,你不是说要买东西……”

聂寻深吸口气:“娘子消停些。如若不然,就请娘子把锦衣给我吧。”

燕婠悻悻闭了嘴。

只是没多久,她突然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脸上笑容晃人眼睛,兴奋地扯着聂寻:“你看!”

他们站在半山腰的断崖处,昨夜下的雪还没化,树枝白茫茫一片,俯视可以看到山谷如叶脉般的沟壑,谷底房屋茅棚星罗棋布,因在清早,只偶尔可见几个人揣着手匆匆走过,在结了薄冰的斑驳土地上留下一串蜿蜒脚印。

寒风调转势头,朝半山腰上的两人吹过来。聂寻上前一步,不留痕迹地替她挡住风口。燕婠敏锐地嗅到风里的烟火味,因为隔得远,味道淡,闻起来并不呛人,反而有令人安心的感觉。她想到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想到香甜软糯的五福汤圆,还没来得及难过,聂寻牵起她的手,暖意沉沉。他的脸上照例没什么表情:“走吧。”

这是聂寻为数不多主动牵她的一次。她笑意弥漫眼底,眉眼弯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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