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死心塌地
这会儿连梁徊风也听出端倪了。
敢情关爽一开始只打算找个死心塌地爱自己的男朋友,至于自己对他要不要付出同等的情爱,关爽可能从来没想过。
“那你现在是全心全意爱他的吗?”
说不清心底的不甘和愤懑到底道不道德,吴桦柔只觉得命运真的很爱捉弄人。
关爽不用费一分力气就能完完整整地得到谢一崎,而她真心地等待和付出,却从来入不了他的眼睛。
到头来,还是只有自己苦涩地结束,跟没开始过一样,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是的,我爱他。”
从上次初恋挽回她,她的心却不起半点波澜,关爽就知道,她已经“变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谢一崎本人像他浓烈的爱一样,霸道强势地住进了她的心。
“我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他。”
“那么你们怎么会……”
这就是梁徊风想不通的地方了,既然如此,不是应该更加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吗?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负气的话来伤人伤己?
“最近我身体有点异样……”
徊风了然,想必是发现自己怀孕了。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正好碰到我的初恋,他现在是江医的外科医生。”
“我检查出来是……”关爽咬了咬牙,颤抖着挤出那几个残忍的字,“宫外·孕。”
“关爽……”
徊风心疼地呢喃着她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她。
“这件事谢一崎知道吗?”
显然吴桦柔关注的重点不一样。
冰冷的双手捂在牛奶杯上,汲取了一点暖意的关爽,这才苦涩地开口。
“我还没来得及说……”
“谢一崎看到那个人送我回家,已经是怒火中烧,我知道不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索性就不解释了。”
“关爽你怎么这么傻?”
“那徊风你和江凛吵架的时候,也能做到心平气和解释?你就没有试过哪怕一次又气又痛之下索性说反话?”
梁徊风噎了噎,还真有,并且次数还不少。
“更不幸的是一崎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那个人劝我尽快打掉这一胎。”
站在医学的角度,既然是宫外·孕,尽早手术才是明智之举。
那个人应该也是出于关心吧?梁徊风跟那人素未谋面,不愿去深究对方的用心。
但是于情于理,早点处理是对关爽最好的选择。
坏就坏在,谢一崎知道的这个时间点太有争议了,并且还处于一知半解又不敢面对的挣扎里。
“为了这件事,我们最近一直在吵架。谢一崎认定我的犹豫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他觉得我对他的心不够完整。”
“我明知道我只要说明一切就能挽回他的信任,可是我真的……”关爽掩面而泣,“我真的做不到。”
“我是一个很看中安全感的女人,我需要的是全心全意的信赖,而不是通过我的不懈努力他终于选择相信我。”
“……”
“……”
“徊风、桦柔,或许在你们看来我很矫情,又别扭又固执,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谢一崎的心里。”
“如果他不亲自拔除,就算我勉强拔出来,也会留下狰狞的伤疤。”
这种纠结,梁徊风有点感同身受。
本以为这样的挣扎不会存在于关爽这样开朗明媚的女孩身上,可原来每一种女孩子在爱情里也难免一个样子。
忐忑、惶恐、不自信。
只要对方是深爱的那个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到高高在上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跟他解释清楚。”
一直埋着头看手机的吴桦柔突然开口,声音里充斥着其他两人不容忽视的埋怨。
梁徊风自然懂好友的怨气,只是关爽也很可怜……
关爽闻言嗤笑,若有所思睨了吴桦柔片刻,又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目光飘向远方。
“那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所以能不顾尊严去挽留。”
“……”
“越相爱,自尊越作祟,如果我不爱谢一崎或者他不爱我,我也能轻松做到。”
“……”
“因为不怕失去,所以也不必在意输赢的后果。”
关爽这番似是而非的禅理顿时让吴桦柔面红耳赤,她隐隐觉得关爽应该看出了什么。
只是她又不打算趁虚而入,心虚什么?
这么想着,吴桦柔抬头挺胸,目光如炬,像一位挚友一样看着把自己困在迷局里的骄傲女子。
有些道理,像关爽这样的女孩子总不会明白。
她们生来是天之骄女,被众星捧月地呵护着,很少有人舍得惹她伤心难过,所以一旦有人这么做了,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了。
“你这话,我不赞同。”
“桦柔……”
一瞬间,梁徊风心跳上嗓子眼,生怕好友一时乱了心智说出一些无法补救的话,却在目光撞上对方时心中一凛。
吴桦柔眼神清明、睿智,那种蓄满了豁达和了然的幽深光芒正熠熠生辉闪烁着。
她突然就闭了嘴巴,反而有些期待好友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关爽姐姐,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可能显得没有资格对爱情评头论足。可是在我看来……”
“越是相爱的人,越应该适当放弃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恕我直言,那不是自尊心,而是你们的虚荣心。”
“……”
“都觉得自己该被捧在手心,对方应该无条件谦让自己,高高在上地掌控着对爱的生杀大权,这样做究竟是在耀武?还是扬威?”
“……”
“如果你和谢一崎不相爱,我倒觉得你们不必做出虚伪的挽留。可是两情相悦的人为什么要因为一些可笑至极理由互相伤害?”
“你知道遇见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几率?爱上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而那个人恰恰也爱着你更是多么求之不得的缘分?”
“是不是真的要等到时不待我才后悔莫及?就算紫霞和至尊宝有来世,那也只是因为他们活在神话故事里。”
“现实就是,失去就是永远失去,你虽肝肠寸断却也无能为力。”
小时候看《大话西游》时,吴桦柔没心没肺地笑得东歪西倒。
后来和梁徊风看第二次时,两人却抱头痛哭。
她们不懂,明明是喜剧,为什么音乐那么伤感,为什么要留下痛心的结局?
现在吴桦柔懂了,是因为给现实生活中的所有紫霞和至尊宝一个忠告。
失去就是失去,没有如果。
梁徊风听得哽咽,关爽亦是潸然泪下,吴桦柔慢条斯理地给两人递上纸巾,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湿润了?
摸一摸脸颊,她居然哭了?
……
这边江凛几乎是拎小鸡似的把跟他一样高,却比他还魁梧一点的谢一崎甩到角落。
这是一处不常用的库房,鲜少有人经过这里。
谢一崎一个趔趄,正要开口怒骂,江凛已经先行亮出了拳头。
“练一练?”
这挑衅来得正合我意,如是想着,谢一崎也不客气点点头。
左右“咔咔”扭扭脖子,再活动活动手脚腕,满腔的怒火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痛痛快快地发泄出去。
眼看两人打得热火朝天,甚至有不耗尽精力不罢休之势,大概是一时片刻停不下来了。重凉退开几步,在转角处询问了一个保洁,往医药箱的方向缓缓走去。
中途喝了两杯咖啡,又嚼了两片口香糖,直到咀嚼到没有一丝甜味儿,这才不疾不徐往回走。
到了那个宽敞的库房,如他所料两位表哥正躺在地上粗粗喘大气。
重凉简单检查了一下,除了彼此嘴角有点破皮,倒没什么明显的皮外伤。
失落地撇撇嘴,重凉放下医药箱,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
索性让他们破伤风算了,这点伤医个屁。
“说吧,怎么回事?”
等对方发泄够了,心情明显平静下来,江凛才扮演起知心大哥的角色。
不过谢一崎并不买账,闭上眼睛装睡,明显不想多提的样子。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和重凉面面相觑一会儿,江凛意味深长闲聊起来。
“我觉得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
这个“她”是谁,天知地知躺在地上那位“尸体先生”知。
谢一崎挑挑眉,保持缄默。
重凉心领神会,故意露出鄙夷语气。
“那倒未必,那位毕竟是她的初恋,情分重着呢。”
两人完全当谢一崎不存在,谢一崎动了动嘴皮子,又堪堪忍住,依旧不发一言。
“毕竟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她?”
这个“你”自然指的不是重凉,另外两人亦是心知肚明。
既然江凛一直扮红脸,重凉也只好演好自己的白脸角色。
“人心隔肚皮,我这么单纯,怎么阴得过老女人……哎哟!挖槽!”
平白无故挨了一肘子,重凉表情哀怨:演个戏还不让人走心了?
“你给老子嘴巴放尊重点儿!不许非议我的女人。”
什么老女人?关爽那是成熟有韵味,重凉这毛都没长齐的奶小子懂个屁。
重凉呲牙反驳:“都分手了还护着人家干什么?犯贱啊?”
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关爽?对号入座了?”
闻言,江凛眯着眼低笑,谢一崎表情则是怪异地移开了视线。
这两个阴险的孙子!
“既然不是真心想分手,为什么要说那些负气的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