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徊风,你喜欢吗?这可是秦姨很重要的人赠与她的,秦姨转赠给你,可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收藏哦……哦,忘了告诉你,我也有一条呢,你看是不是跟我很般配?”
对方这么说,梁徊风这才发现钱菲儿脖子上果然挂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只是她今天穿了娃娃领衬衣,自己才会一时没有发现。
“般配?”梁徊风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心中寂寥。
……
是不是每一段青春时期的恋情总要历经信任危机,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后才能修成正果?
回到书桥苑后,梁徊风心里莫名地压抑。像千百只毒虫在啃噬她的骨肉,可是她无法伸手去挠、去抓,因为那疼、那痒深入骨髓。
傍晚时分,狂风暴雨如注,天昏地暗。一瞬间,秋的冷彻代替了秋老虎的余威。直到不自禁打了个喷嚏,梁徊风才发现自己傻站在窗前好一会儿了。
她明明是来关窗的,却不自觉失了神。
晚上江凛回来的时候,梁徊风收起了全部的黯然。
“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微微一笑,那么地令江凛陶醉。梁徊风一边顺手接过江凛手中的背包,一边递过干净的毛巾,心疼地催促他:“快擦擦!怎么总不爱带伞!”
她做这一切时,神色自然而惬意,像极了一个耐心体贴的内子。
见状,江凛轻轻一笑,利落地擦起了湿发,“刚从我妈那儿出发时还没开始下雨。”
原来是秦鸾找他,难怪连自己做了他最爱吃的蒸鱼也顾不得赶回来。梁徊风在心里自嘲:还没结婚,两个女人已经开始争宠了吗?
“吃了吗?蒸鱼还在锅里呢。”
“不了。”江凛模样疲惫,但眼角眉梢看得出十分欣足,“秦女士今天心情很好,竟然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糖醋里脊,我奔波了一天饿坏了,所以刚才吃得比较多。”
糖醋里脊啊……江凛的另一道最爱,人的最爱到底是不是唯一的?
“哦,是这样啊。”
听出梁徊风语气里的漠然,江凛福至心灵,“徊风,你吃了吗?”
“吃了。”梁徊风想到蒸锅里完好无损的鱼,违心地露出餍足的笑容,“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得可撑了。”
她笑得甜美,无懈可击。半晌后,江凛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不疾不徐地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
“我爸出差有一阵子了,最近天气转凉,我妈听说我下周要去我爸出差的城市,想让我顺便给他捎上几件衣服。”
“……”
“秦女士真是多虑了,我爸怎么会没有衣服可添?不过这毕竟是秦女士对老公的关心和爱意,我肯定要绝对支持的,徊风你说是不是?”
“……是啊,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总是值得赞美的。”
江凛点点头,以为梁徊风思人及己了,“我先去洗个热水澡。对了徊风,背包里有我妈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好像是一支订制钢笔,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又是订制?梁徊风面色古怪,可又不愿被江凛看出半点端倪,于是催着对方赶紧去洗澡,嘴里喋喋地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看,我自己看!”
闻言江凛淡笑,顺从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毛玻璃合上后,梁徊风眼里的假笑突然坍塌。她如同看怪物一般盯着江凛的背包,目光如炬:不知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可怕东西。
经那日一事,她才不相信秦女士短短几天就转性了,突然要跟自己示好?无诈才怪!
几分钟后,梁徊风还是打开了江凛的背包……是祸躲不过。如果梁徊风早知道打开背包后会和江凛大吵一架,她是绝对不会……
里头静静地蹲着一个纯黑色的匣子,看大小应该就是钢笔了。梁徊风心情复杂地打开,入目便是一支精致的钢笔……就这么简单?
不可能吧?
梁徊风将钢笔匣子翻来覆去,却始终看不出半点端倪,这分明就是一份正常的礼物。梁徊风暗自懊恼,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她刚要自嘲笑,却忽然发现方才钢笔匣子的下边有一张单子。
原本她不准备看一看的,只是上头赫然印好的D&OT实在太刺眼。
……
江凛从浴室出来后,没在客厅看到梁徊风的身影。他略一思索,果然在卧室看到了梁徊风对窗而立,她身材纤细,甚至算得上单薄,观她背影总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美气质。
可是真的了解她后,会发现她除了有女人柔美的外貌,却也不乏坚韧的气质,她的坚强和果敢令江凛钦佩又心疼。他爱惨了她的一切,尤其是她此刻的落寞身影,让他心生疼惜。
“在想什么?”他自后抱住梁徊风,湿润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胛骨处,若有似无呼出暧昧的气息。
梁徊风明白江凛的暗示,要是往常,她会羞涩地顺从……可是今天,她心烦意乱,心里生出了怀疑的种子,如果不立即拔除,只会……不行,她受不了了。
“江凛,”梁徊风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是江凛送的那一条,她没舍得摘下来,“这项链……真的是仅有此件吗?”
江凛愣了愣,不明白梁徊风为什么用这么疏离的口吻,虽然疑惑,还是耐心道:“是啊,私人订制,只此一件。”
“……”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梁徊风轻轻挣了一下,江凛错愕地被推开,“徊风?”
“江凛,”梁徊风深深沉沉地看着对方,复杂的眼神令江凛心悸,“我再问你一次,这条项链真的、真的只此一件吗?”
这会儿江凛十分肯定梁徊风的异常,眉宇轻蹙,“徊风,你到底怎么了?我刻意找人定制的,当然只你独有。”
“独有?”梁徊风自嘲一声。
再看江凛的眼神,冷漠而讥讽。
她这阴晴不定的态度惹恼了江凛,他看着生人勿近相的梁徊风,口吻严肃:“徊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他,反而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条和梁徊风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项链,江凛有些吃惊。
“怎么会……”
“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梁徊风难掩失望,虽然不知道江凛为什么要送一条一模一样的给钱菲儿,但是无论基于何种理由,梁徊风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江凛,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这种话是哪种话?江凛,请不要答非所问。”
“……徊风,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你还需要问我吗?我爱不爱你,想不想和你共度一生,你敢说你心里不明白?”
“……”她明白,她都明白,但是她不明白江凛为什么说谎?即便不是专属订制,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可是她无法容忍他的谎言。
“徊风你自己告诉我,你在我心里算什么?或者……”说到这里,江凛的神色冷了下来,“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
“你莫名其妙发怒、质问我,而我根本不懂你在生气什么?但凡你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也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咄咄逼问。我以为,我们至少是理解、相信彼此的。”
“理解?相信?那你告诉我,你所谓的只此一条私人订制的礼物,为什么在我这里出现了两条?”
“我不知道。”江凛一时确实也没明白其中端倪,只是他可以很肯定自己只订做了一条而已,“徊风,你手里这一条是谁给你的?你应该问对方出处,而不是质问我。”
“江凛你还不承认?”
“承认?”他嗤笑一声,显然愠怒,“你要我承认什么?承认一个我压根不明白的巧合?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徊风你是学法律的,请你说话严谨一点,不要妄加罪名。”
“……”梁徊风沉默片刻,“这个DOC……”
“是D&OT……”江凛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深谙梁徊风的逆鳞,他不该口快纠正的。
果然,梁徊风仿佛受辱一般飞快涨红了面颊,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凛的做法让她自尊心受挫。
今日种种,让梁徊风久积的委屈即将决堤,她冷漠地瞪着江凛,思及刚才亲眼所见的收据上苍劲潇洒的“江凛”两字……如果不是他亲自签字,谁又能模仿他的笔迹订购三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作为一个学法律的人,梁徊风更相信证据的力量。
“江凛,我最后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
“不用问了。”这会儿江凛的火气也被勾起来了,江凛虽未自诩天之骄子,却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诬赖过,更何况羞辱他的还是他几天前才求婚过的女朋友,果然是那句“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她在心里已经给他定罪。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承认什么莫须有罪名……”
“你!”被江凛如此反唇相讥,梁徊风也是气极了,胸脯上上下下怒得不轻,脑子也跟着糊涂起来,“好,如果你执意不承认,那我们就……”
他冷冷看着她,似乎已经预料她即将破口而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可他并没有露出乞求,或许他心里也不痛快,但是他偏要亲眼瞧瞧这个他爱得无法自拔的女人到底会不会说出无情无义的话来。
梁徊风没有因江凛的眼神而妥协,虽然她内心无比挣扎,但是她的骄傲、她的骨气、她的尊严告诉她,她必须保全自己。
“我们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