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边福着腰，纪鸿丰撇了他一眼，惹什么人不好，偏偏眼瞎了一样直接得罪了个大人物。
“这混账惹了您和夫人不高兴，随您怎么处置都行，还望王爷下手轻些。”
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是弃车保帅，不能因为他害了整个纪家。
现在容尽染的脸色虽然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凭着他多年的直觉，这个笑容，一点也不简单。今日，纪家注定是要栽倒在这个混账的身上了。
“轻罚？”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修长的身躯伫立于首座前，给了李公子莫名的威压。
踱步走到纪鸿丰面前，“若是人人都因为本王的轻罚，都敢开口叫夫人唱曲儿了，这不是纵容着爬到本王的头上来了吗？”
罚轻了，不就是要所有人都觉得他容尽染怕他纪鸿丰吗？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这“强龙”非压这“地头蛇”不可！
纪鸿丰现在脑子犯疼，这王爷果真是一点也不好讲话。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开口，“王爷若是不满意这颗夜明珠，改日小的再另外细选宝物给您，能不能饶过他贱命一条……”
终于耐不住心了，用稀罕物件来买面子。
“宝物？”一脸玩味的看着纪鸿丰，“难为纪家主出手这么大方了。”
听他这个话的意思，应该轻罚有望了，心里盘算着家中还有什么稀罕物件能够送来，就听到他出声。
“这李公子想听本王的夫人唱曲儿，今日本王兴致好，想听听李公子唱《倚栏杆》，不知李公子给不给本王这个面子？”
“这……”
东离国的人都知晓这首《倚栏杆》小曲儿都是由花姐儿唱的艳曲，他一个大男人唱这首曲儿那不就是相当于跟那些花姐儿没什么区别吗？
李公子这下子被憋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声了，纪鸿丰推了推他的肩膀。
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嚣张妄为！看看今日的报应，来了吧！
纪家的生意路途不顺，今日他只能腆着脸来向容尽染求情通融。他那表弟被为难一下失了尊严总比没了性命好，这关头上他怎么还拎不清！
容尽染见他没有出声答应，又提出另一个条件，“既然李公子不想唱，那就换另一个吧！”
“您说！您说！”纪鸿丰哈着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招来长丁，“去，将酒肆里的酒都买来，让李公子好好喝，喝到尽兴！”
不是喜欢喝酒吗？喝酒胀胆子，让他张张记性！
而李公子现在听到酒，胃口就忍不住地紧缩，胃里的东西就想冲出肠道吐出来。
现在他皱着一张脸，憋住生理反应的那一股痛苦。为了解掉历四的药效，那日他几乎将望江楼的酒都给喝光了。
喝了吐，吐了喝，喝到晚上腹痛才近乎消失。那是他第一次对酒既爱又恨，爱的是酒可以缓解他的疼痛，恨的是酒迷乱了他的头脑。
现在还来那么多的酒再让他喝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王爷……”他屈服了，喝酒宁愿唱曲儿，“小的，小的还是唱曲儿吧！”
容尽染挑眉，二选一的选择，选了前者，看来历四的药还是有些作用的。
纪鸿丰看着表弟面上那一副像是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想起那日他匆忙赶到望江楼把人带回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泡在酒缸里面。
全是浓重的酒味！
当时还想着，怎么就没把他给喝死，死了还一了百了，就不用再替他擦屁股了。
可是他的亲姑姑自小就待他极好，就他表弟这么一个独子，若是出了事情，他亲姑姑可能也要跟着去了。
回去的当晚再三警告过他了，还想着应该不是多大的问题，顶多就是表弟被人给整了一顿，也就当个教训。
但是到了第二日，北边运输的路线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茶叶瓷器全被官府给扣查。派人去疏通都没有一方放人，直到见到刺史，才想起关键的人物。
他这个小了将近大半的表弟惹出大事来了。
现在他选择没有男人尊严的唱曲儿，是真好过没了半条命的好！
宽敞的大厅传出男子粗哑的声音，唱的却是《倚栏杆》这首艳曲，听着十分的别扭。
顾暖凉被容尽染叫离开了大厅，就坐在大厅走廊拐角的小亭子里坐着等他商谈事情。
突然出现这奇怪的唱音，不禁皱着眉头。
容尽染是什么品位，这首曲子的调子不适合男子唱，怎么让人在这里就唱起来了？
枝头上的鸟巢里，见雨停了就站在枝丫上，叽叽喳喳。
“真难听！真难听！谁唱的《倚栏杆》！太难听了！”
小小的身影在枝头上蹦跶，顾暖凉这些日子也跟它们打过交道，让夏至去拿了些谷粒。
“《倚栏杆》是什么曲儿？”她招手，让几个小家伙飞到面前的桌子上。
“艳曲！艳曲！花姐儿唱的艳曲！”
“你们刚刚在枝头上看到唱着曲儿的人是谁啊？”
“李公子！李公子！”
出乎意料，纪家主竟然是带他上门来赔罪的？容尽染这么有手段，能让他开口唱曲儿！
自己说的事情他都放在了心上，现在还替她报了仇。
洒了些谷粒在桌子上，看着它们用尖利的小嘴叮食，外头的温度有些低，她到不觉冷。
好一阵子那股奇怪的音调才消失在庭院里，不多时，顾暖凉就看到一名不过三十来岁的男子从大厅门出来，李公子一脸颓废的跟在后头。
透过湿漉漉的绿叶缝隙，长丁后头跟着的那名男子应该就是纪鸿丰，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商贾大肚子，上了年纪的模样，反倒还带着一股倜傥。
倒还配得上三姨太！
等他们的人影消失在庭院外，顾暖凉挥散了桌上的小可爱们，“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小跑步在木质的长廊上发出厚重的声音，容尽染估摸着差不多的时间走出门外。
“怎的还是这般急躁！”
直面扑上来的小东西他大手一把搂紧，低头皱眉轻斥她。
都说过了那么多次，但每次都还是大意的往他身上撞，莽莽撞撞。
顾暖凉轻喘着气，“奴家这不是见着他们走了，急着想知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事情吗？”
容尽染拉着她往屋里走去，“急着想知道也并不缺这么一时半会啊！”
手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真不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着。
捉住她小手的大掌力道加大，想要捂热她的手。
“奴家这不是好奇王爷是怎么处置那个李公子吗？还有纪家主！”低下声音，“我记得纸张上也有他的名字！”
“你这记忆力记的事情还可真是不少！”另一边手掐她的脸蛋，“你就不怕哪天把你的身份给瞧出来了吗？”
管家在王府里把她南下的消息满的严严实实的，就连容南星和容薄烟都没让知道。
但纪鸿丰这个老狐狸，眼睛厉害得很，顾暖凉对上他可没对刺史那么好说话。
“王爷说的，见到他们走为上策，再不行就让二汕他们直接蒙住他们的头，打一顿就跑。”
语态流氓的说出这么不现实的话，容尽染轻笑。
小东西脑子里想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说出口的话还一语惊人。
“王爷，夫人，厨房的人说，晚膳做好了，要用膳了吗？”
小修走到两人三米外的距离，头也不敢抬。
王爷和夫人的感情真好，也就夫人是不怕王爷那副冷冰冰的面容。
“原来都这么晚了啊！”
顾暖凉小声惊呼，一双眼眸望着身旁的人，“你们这次说事情的时间有些久。”
“下次不会了。”摸摸她额前的碎发。
送上门的肥羊，不好好宰一顿怎么行？
转身对羸弱的少年吩咐，“端上来吧！”
顾暖凉眼神盯着他，等着他给她说他们都在聊了些什么。
那股好奇就像是猫爪子一样，在她心里挠痒痒。
“好好吃饭再告诉你。”
看透了小东西的心里活动，自己回来这一趟原是想多陪陪小东西，意外的还撞上了纪鸿丰登门赔礼道歉。
“你就跟我说说吧！”小手扯着他的衣袖，娇声。
眼神看那只小手，拗不过她，“李公子的事情已经教训了，纪家欠本王一个人情。”
简洁明了的陈述事情的结果，没有一点精彩之处。
小手松开衣袖，“没意思！”
转身气鼓鼓的走了，让容尽染在后面慢慢地踱步跟着。
不告诉她！她才不要理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还遮遮掩掩的不想告诉她。
“生气了？”
食指戳戳嫩滑的脸蛋。
“别碰我！”甩手不让他靠近。
容尽染嘴边噙笑，炸毛的小猫咪，逗一下都不行啊！
“好了，本王告诉你就是。”容尽染长腿一胯直接与她并行，“本王让人拦下了纪家的货物，耽搁了和北方店家合作的时间，一时间损失了不少银两，今日才登门赔礼道歉来了。”
顾暖凉给他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男人一笑，“他带了橙红色的夜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