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看着眼前对着她笑眯眯的许笙，心下尤自生气：真是败家！
可牌子已经揪了，她还能怎么着？江楚站在原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回试衣间换衣服。
等到江楚换完衣服出来，许笙在店里已经站了好一会儿。江楚把换下来的裙子递给导购，心下尤在滴血，败家！实在是太败家了！
两人略站了站，导购就手脚利索地把打包好的裙子递给许笙。许笙把袋子接过就牵着江楚出了门口，徒留导购小姐在身后满脸艳羡：她也好想有个给她揪吊牌的男朋友啊。
“你该庆幸我今天穿的不是一件上百万的裙子。”
许笙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江楚的声音从他身边幽幽地传来。许笙笑了笑：上百万的裙子？且不说江城这样的地方有没有，即使江楚今天手里拿着的真是件上百万的裙子，按着她的性格，只要是她要不起的，就算是再喜欢，她也不会碰上半毫。
许笙停下脚步：“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
许笙笑了笑：“你不会让我卖身的。”
江楚看着许笙脸上挂着的笑，他似乎并不在意？想到他一下花出去的3999，心下就莫名地憋着股火：一揪就揪掉了四千块，四千块的裙子说送就送，他不会对每个女的都这么败家吧？那可是四千，不是四十！
许笙拍了拍江楚的头： “你能穿着这件裙子出来那就说明这件裙子你是真的喜欢，而且价格还在你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既然是你能接受的，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可为难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商场里随便一件衣服都不至于就贵得买不起。”
江楚看着许笙的眼神有些哑然：他还真是……看得起我。可说是这么说，我在试裙子的时候想到价格也犹豫了好一会儿，你倒是无知无畏，在边上大胆地揪个吊牌就跟揪了片树上的叶子似的。
江楚疑惑地问道：“你的工资很高吗？”
许笙闻言顿了顿，他的工资高不高？他平时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他还真……没留意过。
江楚问完也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已经问了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等答案了。
“你很想知道？”
江楚摇了摇头，也不是啊。
许笙一时间拿不准江楚的主意，只好说到： “应该……不算特别高？”
江楚点了点头：“哦… 所以……你刚才这么挥金如土是因为你有灰色收入吧？”
“……”
许笙笑着拍了拍江楚的头：“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要不要再去逛逛？”
江楚摇了摇头：还逛？她的心脏恐怕承受不起。况且……再逛下去估计许笙还是要替她买单吧？他到底是不是有灰色收入？
许笙见江楚没有再接着逛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牵着江楚的手就顺着扶梯下楼。至于为什么又牵？一回生二回熟嘛，反正他已经想牵很久了，江楚又没反对，他为什么不牵？
江楚被许笙一路牵到停车场仍旧一言不发。
“你在想什么？”
江楚摇了摇头：“在想你的灰色收入。”
许笙打开副驾驶的门把江楚塞进去系上安全带，嘴角抽了抽：你是有多看得起我？
许笙回到驾驶座也不急着发动车子，转头看了一眼江楚，笑了笑：“我没有灰色收入。”
没有灰色收入还敢挥金如土？
“那你还真是败家。”
许笙嗤笑一声，顺手系上安全带：“我外公家是经商的，孙辈也不多，所以我成年的时候外公就给了我一些股份说是给我攒着当老婆本。后来我工作以后怕麻烦就把股份转到了我妈名下，但是每年的分红却还是在我这儿。所以江楚，我没有什么灰色收入。”
江楚点了点头，没有就好，否则……还真是麻烦。许笙刚才说到了股份？他是个军三代也就算了，该不会还是个什么富三代？想想他在天玺湾的房子，还有他的车子，还真是极有可能。她还真是……瞎了眼。
许笙把车开出停车场就听见江楚不轻不重的叹气声。
“你叹什么气？”
“我在后悔刚才怎么没多逛一会儿。”
许笙心下一松，笑出声来：“你就那么想花我的老婆本？也行，我们现在回去接着逛还来得及。”
“……”
江楚转头看着窗外那几家黄金铺面有点脸红：谁要花他的老婆本！我又不是没钱，这里几乎半条街的铺面都是我的！
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近半条街的铺面？她想，如果真有轮回，那她还真是投了个好胎。
江家自清朝起到她爷爷那一代便是代代有人行医，且江家每一位先祖似乎对行医以及买地都有着极高的热情，只是别人家的地种的是稻谷，他们家的地却大多种的是药材。就这么世代累积下来，等到战争时期那些土地虽也多有买卖流转，分到她太爷爷那儿的也还有一家大的药铺、药铺边上的一间不大不小的宅子以及郊外的一大块药田。虽然战争时期样样都吃紧，可愣是旁人怎么典当东西，她太爷爷愣是咬牙忍着也没把祖宗留下的东西卖了。直到后来战火一路烧到了江城，老太爷凭着开药铺的优势，没少给部队张罗药材、传递消息。就这么着，老太爷凭着战争时期累积下的那点苦劳在领导那里留了个好印象，再加上江家世代行医累积下来的阴德。她们家的人和这点地在建国很久后出现的那段特殊时期里还能得以保全。直到后来江家分家，老大分去了那一大块药田的经营，江爷爷就接手了太爷的药铺和宅子，可那会儿的江爷爷要在医院上班，药铺实在无暇打理，他索性也就把铺子租了出去。再后来，朝阳一带渐渐成了闹市，江爷爷为了图个清净索性带着老婆孩子就住在了医院分的房子里，宅子就租了出去。后来的街道虽然几经变迁却也跟长了眼似的绕着老宅的墙根走，江爷爷就干脆把老宅子的院墙推了，建了一排平房出租，就这么着，她们家的铺面也就占了近半条街。江楚尤记得小时候有一回跟着奶奶出来收租，奶奶一手抱着她一手挎着个布包，回回都要在最后一家铺面门口那颗老榕树底下的治安亭边上歇歇，就为着她觉着有警察的地方才能歇得安心。
再后来，江家两老把大部分铺子都给了江爸，只留下两间铺子在自己名下，碰上院里哪个病人实在付不起药费的就顺便帮把手。故而近年来虽然江爷爷已退休赋闲在家，可感怀当年老爷子恩惠的人在年节时也多有上门拜访。
江爸近几年把铺子给了她以后，她就这么正儿八经地成了这条街上最年轻的包租婆，她有空时就去街上逛逛猜测一下租户的营业额，再拉着江奶奶和那条街上的房东太太们打打麻将联络联络感情，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人家店铺的租金，琢磨琢磨第二年是不是要涨涨房租。江楚虽然得了些铺面，可她照旧靠着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和那点靠着翻译得来的稿费生活。低调得连那些房东太太们的女儿们在背地里都觉得她太过抠门，不太对得起她们这个队伍的招牌。就连她现在开的车也是江妈对她只进不出的守财嘴脸实在看不下去才自己掏钱给她买的。铺子这几年的租金她从来没动过，存了这么几年也不知存了多少。她从小虽没缺过零花钱可比旁人的也多不到哪儿去，所以她从没觉着自己有钱，只是这会儿她看着窗外的那些店铺，也许她也算有钱？想到这里，江楚转过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许笙在旁边见江楚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在想如果一个一直觉得自己很穷的人突然间发现自己是个有钱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许笙默了默：这得是什么感觉？江楚脑子里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江楚冲着许笙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
许笙压着嘴角的笑意，终究没再说什么。两人吃过午饭，许笙就把江楚送回了江家。
许笙打开车门： “我傍晚过来接你。”
江楚点了点头，拎着新买的裙子和值班室的大爷打了招呼就进了八十三医院的大院，江楚走了一段路以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许笙还站在那儿冲她挥手。江楚泯着嘴笑了笑：你还在，真好。
许笙在门口看着江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就开车回大院。
许笙刚进门，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爷子就说到：“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楚家丫头追到了？”
“……”
老爷子见他不说话，哼哼了两声：“下午别出去了，在家呆着。”
“您有事？”许笙拿起茶几上的苹果问道。
“下午老楚会过来。”
许笙闻言看着老爷子，有些哑然内心又有些忍不住的雀跃。
老爷子瞥了一眼许笙笑了笑： “这叫迂回战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