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若留下来，叶老三事后少不得一顿戏虞编排，便道：“三哥，杨大人公务在身。。。”

　　杨言却已打断我的话：“如此，叨扰三哥了。”

　　我撇撇嘴，也不好做不好客的主人，只说：“杨大人不嫌弃简陋才好。”

　　换了衣服出来吃饭，因为东院已经合过来的关系，饭桌上热闹了许多。晚膳有府里的浙菜师傅最拿手的玉兔金肚、裴翠鲍鱼盏、珍珠八宝翅，叶府珍藏百年的玉露酒也取出来了。

　　叶灵运、叶灵则他们集中火力款待杨言，拿出姑苏九大碗的架势推盏酒敬，我跟大娘埋头吃菜。大娘是常年吃素的，只就着面前的素食下饭。一桌子菜都很合我的胃口，我吃的分外香。

　　许久没见，我发现叶灵则比以前变得开朗。虽然言语依然算不得多，但寻常应酬长袖有余。尤其嘴角时带浅笑，看起来亲切融世不少。

　　杨言想来平时并不贪杯，对着叶灵运这样千杯不醉的酒场老饕，酒量自是比不得，但胜在言语玲珑，一番觥筹推错，酒倒大多让叶灵则喝去。

　　面对叶灵则这样的老实人，叶灵运也是无奈。大娘平时甚少应酬，也竭力将杨言奉迎得极好，笑说：“我虽深居简出，却也素闻宝相府探花郎文武全才、冰壶玉衡，今儿个见着本尊，倒未形容出瑾瑜万一。我们家的小五，真正是好福气。”

　　我抚着额只管细嚼一只牛乳酥，杨言嘴上说着“明渊惭愧”，脸上可没有半分惭愧的神色。

　　一番推盏下来，倒是叶灵则喝醉了，下人扶他回房歇息。茶盏三五，杨言终于起身告辞，大娘、叶灵运千呼万恭，一院子人众星捧月般拥着杨言回府去。

　　叶灵运本特意叫了我随同恭送，我心头焦烦，悄悄躲到了偏隅墙角。东院今天才打通，新铺了许多长势正好的连枝曼陀花掩饰墙印，看起来摇曳婆娑，月影连绵。

　　院子还没有姑苏的叶府大，不觉我便拐到了院落子围墙尽头。因为是府第围墙之下的交接盲区，这一圈后院子野草交纵，花石横斜，想来平常没什么人打理。

　　没人打理，路途几乎已被掩盖。我刚打算转身往回走，脚下一绊，摔到一块横石上。

　　我站起来拍拍灰尘，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口废弃的枯井，大概担心像我一样马虎的路人不小心掉下去，特意搬了一块大石头堵住井口。

　　而当我挨着这横石，鼻子顺着里面空隙，我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缥缈的熟悉的苦药味。那药味，跟曾经在罗桑厢房闻到的，有四五分相似。

　　我凑近空隙，往里面探了探，里面黑漆漆一片，没什么稀奇，正要离开，沿壁突然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我莫名起了一阵汗栗，仿若被无数双漆黑的眼睛窥视一般。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惊叫一声回头，大娘那张惨白木然的圆圆脸跃入眼帘。

　　我抚抚胸口，说：“大娘，这井里，有怪味。。”

　　大娘淡淡道：“这废井里，下人偷懒，偶尔倒些废弃垃圾，有怪味也不稀奇。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大家都在到处找你呢。”

　　正说着话，赵新眉款款步来，叹道：“小五，你怎的跑到这儿来了，叫我们一顿好找。”挽着我的胳膊落落离去。